【桃花颜色亦千秋】
『明天,真的要走了么?』他躺在热气腾腾的大浴缸里,我坐在他腿上,头
靠着他的肩膀上,低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搂着我的肩头,手臂垂下,正好搭在我的胸脯上,修
长灵巧的手指抚弄着被热水浸泡得鲜红的一点樱桃。
我轻叹一声,自知问的多余。一年多的策划努力,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刻么。
我们都不说话,只听见我双腿拍打着水面发出的哗哗水声,寂静的空气中带
着一丝伤感一丝尴尬。
『怎么,舍不得我走?』他干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舍不得又如何?』我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从水面上捞起一片刚才洒在水
中的桃花瓣,『我就像这桃花,随波逐流,一朝春尽花渐落,不知何处是香丘。
』
『其实我也舍不得走,』他的手指有些僵硬,『要不是那光头蛤蟆步步进逼
,我何尝不想留在这里和你双宿双飞。』
这就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我猛然醒悟,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我直起身子,转过身来,挥开眼前的水雾,面对面看着他。
『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用冰冷的语气说,『难道我这里的温柔乡,真的把
你的雄心壮志消磨殆尽了?』
他楞了一下,随即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起来。『哪能呢,阿凤,你非寻常女子
,当知我心。』他笑着又把我拉进怀里,『这都怪你,居然安排了桃花鸳鸯浴,
我哪有不受诱惑之理。都入冬了,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桃花花瓣。』
我松了口气,用负气的口吻逗他,『你这人鬼心眼儿那么多,我只不过是你
佯狂避世,瞒天过海的一枚棋子罢了。』
『初见你时确是如此,我看中的是你的姿色,八大胡同红姑娘的招牌,』他
的手不规矩地在我胸口游动,嘴上却是一副剖明心迹的语气,『可事到如今,没
有你的帮助,我这出醇酒妇人的苦肉计是绝唱不下去的。你不是我的棋子,你是
我的知音,我的同志,』说着用力在我的胸脯上一捏,『也是我最喜欢的女人。
』
我鼻子一酸,竭力忍住一汪眼泪不落下来。有他这一句话,我一年来担惊受
怕,受的委屈也不枉了。
『多亏了你刚才的当头棒喝啊,』他自嘲着说,『英雄无奈是多情。』
『多情未必非英雄,』我抓起他的手,合在我的双掌之间,『你心里有我,
有你的太太,有四万万同胞,所以才会行此壮举,可在有些人眼里,却是傻事。
』
『我一个人傻不要紧,可拖累你受委屈了。』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还好在水汽弥漫的浴缸中他发现不了。
『我倒是没什么,』我强作平静地说,『倒是你的太太,为了演好你这出宠
妓灭妻的好戏,不惜抛头露面,对簿公堂,还背上不贤的名声。』
『是啊,』他叹了口气,『我这辈子能遇到你们这两个女人,幸何如之。』
『不过,』他迟疑了一下,『她和老太太,我都送回湖南老家去了,安全没
有问题。倒是你,我走了以后,就怕他们来找你麻烦。』
真到那个时候,逼得紧了不过是一索子投缳而已。不过不能这么跟他说,『
我只不过是个被你利用的风尘女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怎会来为难我呢。』
见他双眉依然紧锁,我赶紧乱以他语,『等你走了,我就闭门摘牌谢客,等
你回来。』
『十三姐倒肯放你走?』他关切地问。
『十三姐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再说这些年来我也为她赚的不少了,于情于理
,她都没有不允之理。』
『哈哈,这下十三姐要恨死我了。』他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
『那倒不会,她平日里也很佩服你的。』我蜷缩在他怀里,手伸到水中,从
身下捞起他胯间的物事,放在手心里揉搓着,『只是,不知道要有多久见不到你
,我会寂寞的。』
『那我索性一次把你喂个饱,』他豪兴大发,『今晚要做日本人。』
『日本人?』
『新流行的笑话,难怪你不知,』他凑在我耳边说,『我的日本名字叫做一
夜七次郎。』
『要死了,这话你也说的出口,』我脸上烧得通红,『也不怕被人听见。』
说完立刻哑然失笑,这里是六国饭店的贵宾房,不是人多嘴杂的青楼,不用
担心隔墙有耳。
『都是你挑的好地方,』他果然说道,『喊破喉咙都不怕有人听到。』
『不到这里来,你又怎么走得成。』
『是啊,没想到癞蛤蟆的手下,那个刚上任的陕西巷八大胡同派出所巡长大
人土狼还真有两把刷子,把我和任公的熟人都看的死死的,要不是你帮忙,还真
走不出去。』
『也是凑巧了,我的干弟弟毛毛正好在这里做仆欧,明天一大早,他会带你
从后门出去,一拐弯就是东交民巷了。他老带洋鬼子到六国饭店来偷会院子里的
姑娘,轻车熟路,肯定不会给密探发现。不过,他也只能送你到那里,以后就无
能为力了。』
『只要到了使馆区,我就有办法了。』
『你打算怎么走?』
『阿凤,』他迟疑了一下,『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我要知道。』我坚决地说,『你刚才说的,我不是寻常女子。』
『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瞒你。』他拉起我的手,用力捏了捏,『公使馆的沐
秘书,你见过的,我跟他约好在使馆区碰头。』
『沐秘书,就是上次来喝花酒,跟十三姐眉来眼去的那个?』
『对,就是他,号称眼神会放电的家伙,』他嘴角也露出了笑意,『他帮我
买好了明天中午从天津去日本的船票,然后会亲自送我去前门车站,乘早上5点
那班外交使团专列去天津。只要上了船,他们就无奈我何了。』
『我知道了,』我点头道,『我只要把这里的密探拖到明天中午,就大功告
成了。』
『对,有困难么?』
『没问题,等毛毛送你回来,我让他把早饭端到房间里来。然后有人问起,
他就可以回答说你还在房间里。到了中午,我打电话下去叫他们到月盛斋去买酱
牛肉。』
『从六国饭店去叫月盛斋的条子?亏你想得出来。』
『所以啊,这种荒唐事他们肯定会当作新闻讲,门口的密探就是脑子再笨,
也能打听出来你还在这里了。』
『哈哈,妙,果然是妙。』他突然从浴缸里站了起来,一手搂腰一手抄起腿
弯把我横抱起来,『过了明天,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在浴缸里做爱太
憋气,我要找个海阔天空的宽敞地方。』
他也不擦干身体,抱着我湿淋淋地出了浴室,在套房里转了一圈,终于把我
放在了客厅中央的大地毯上。
『就这里吧,』他在我身旁躺下,『以后我带你回湖南,我们去岳麓山顶做
爱。』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的热吻落在我的脸上,脖子上,胸脯上。他的舌头在我
的肚脐上打了几个圈,继续往下,停留在我的茵茵芳草地上。
『这如何使得。』我吃了一惊,挣扎着坐起来试图阻止他。
『你躺着别动。』他温柔却坚决地说,『这一年来我欠你良多,今天就让我
好好服侍服侍你。』
我心下感动,不再多言,听他的话躺下,分开双腿,任由他摆弄。
他把嘴抿成杯状吮吸我的阴蒂,用舌尖快速轻柔地捋动我的阴蒂内侧。我本
就情动不已,在他的这番撩拨之下,立刻飘飘欲仙,娇喘连连了。他用手指继续
刺激我的阴蒂,一条柔软灵巧的舌头穿过我早已为君洞开的蓬门,直入花芯。
我放纵地高声尖叫,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被他的舌头顶入了云端,全身上下说
不出的舒服。
朦胧之间,只觉得我身在一朵七色彩云上,桃花树下,他羽扇纶巾,端坐抚
琴,我在旁鼓瑟相和,正是一曲《凤求凰》。
『二十岁的英雄,三十岁的庸人。』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说的话。
琴声一变,巍巍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江河,却是一曲《高山流水》。
他伏案疾书,『不信美人终薄命,古来侠女出风尘』,墨汁淋漓。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他把我紧拥在怀,『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
。』
猛然间,我觉得下身一紧,不知什么时候起,绕指柔化回了百炼钢,灵舌已
退,至柔代之以至刚,他那坚强似铁的阳物已经没入我的体内,威武之师,所向
披靡,直抵花芯最深处。
琴声再变,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声。
他戎装笔挺,站在检阅台上,面对数千虎贲,肩上将星闪闪。
『吾人以一隅而抗全局,明知无望,然与其屈膝而生,毋宁断头而死。此次
举义,所争者非胜利,乃四万万众之人格也。』掷地有声,直撼苍穹。
在他一波一波的冲刷下,我的视野越来越模糊,全身血液沸腾,向体表各处
喷发,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着,高潮一个接着一个,永不停息,似乎到
达了永恒。
『笃~~笃,笃』我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了,一长两短,是跟毛毛约好
的敲门暗号。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一睁眼,就着透过窗帘的第一缕晨光
,看到床头站着一个颀长瘦削的身影。我心头一颤,立刻闭上眼睛,装出熟睡未
醒的样子。他俯下身,在我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鼻子酸酸的,强忍着不动
。
『阿凤,保重。』他低声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知道了我在装睡。猛一转
身,顿了一顿,毅然决然地走了。
当我听见房门关上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掀开被子跳下床,赤着脚冲到门
口,却不敢打开,趴在门上聆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再也坚持不住,双
脚软软的,身子慢慢坐倒在地上,两行泪水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