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远没看她落泪的模样,盯着她手背,上面有着针头和白色胶布条,很久之后问她:“哭什么呢!”
话音出口,竟是带着叹息。
“我是不是很任x_ing?”她问。
顾行远道:“都说侄女随姑,阿笙和你一样,平时温顺良善,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冷清的人,对认定的事执着到底,哪怕碰的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说到这里,顾行远凝声
tang道:“清欢,有时候太执着,不好。”
顾清欢沉默了,到了中年,方才明白,有很多东西会在岁月里慢慢夭折,从25岁到42岁,整整17年时间里,她把自己的人生走到了山穷水尽。
那天,她在医院里,絮絮叨叨的跟顾行远说着话,兄妹两人有很多年不曾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外面雨声淅沥,诊所内的人,因为沧桑,所以淡然。
顾清欢说:“这些年,我过得很恍然,除了一日三餐,每天都把时间花费在工作和应酬上,好像日子原本就应该这么一直过下去。”
顾清欢说:“韩永信前段时间病了,公司盛传我会取而代之,接管鑫耀,但是哥……我没有那么大的权欲心,鑫耀是永信一手创立的,他病了,我替他好好守着,公司迟早会交还给韩愈,到时候我净身出户,如果你愿意收留我的话,我就在你家附近买套房子,闲时陪你和嫂子说说话,以后帮阿城或是阿笙带带孩子,你说好不好?”
顾行远眼眶s-hi润,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说“好”。
一个字,逼出了顾清欢积蓄已久的眼泪。
那一夜,兄妹两人依偎在一起,他们是血缘那么亲近的人,却无法像小时候一样在人生路途中搀扶到老,她有她的人生要走,而他也有他的人生要走。
同胞血亲,小时亲密,长大后却意味着分别。
他们在县城停留了两天,走曾经共同走过的路,去儿时上过的小学,路过小巷口,顾行远买了一杯豆浆递给她。
顾行远说:“你以前最喜欢喝这家的豆浆了,不过做豆浆的陈伯已经去世了,现在是他儿子子承父业,味道没有原来好,但已经很不错了。”
那豆浆很浓,很香,确实不如以往。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偶尔想起,却也只能放在回忆里细细珍藏。
关机两天,无事一身轻,顾清欢从未这么放松过,回T市那天,前去墓园看望父母,鼓起的坟墓上长满了野Cao。
她和顾行远很沉默,默契的伸手把Cao拔干净,满身大汗忙碌完,眼圈都红了。
人死了,一具尸首,一把灰,自此以后y-in阳相隔,永不再见。
回家时一路沉默,来T市亦是很沉默,火车站告别,顾清欢站在他身后,对他说:“哥,过年我去美国看你。”
顾行远没回头,冲她摆摆手,声音隐带颤意:“好,我等你。”
05年10月19日,阿笙机场送别顾行远,老人排队过安检,不时回头看女儿,冲她连连摆手,示意她回去。
阿笙不听,随着队伍移动,细细叮嘱:“爸爸,你少吸烟,别喝酒,平时要注意身体。”
“好。”
阿笙继续道:“妈不喜欢运动,你和哥哥如果能每天带她一起晨跑就好了。”
顾行远点头,停顿了一秒,开了口:“知道了。”声音有些哑。
就要过安检了,阿笙忽然说:“爸爸,我爱你。”
顾行远动容了,站在安检台上,安检员看到老人抡起手背拭泪,再看老人身后的女儿,亦是泪流满面。
不时有人望向这对父女,感慨万千,亲情往往能够触动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柔软。
那天,顾清欢匆匆赶来送行,但却迟了。
她给顾行远打电话:“注意身体。”
“你也好好的。”候机室里,顾行远看着窗外停落的飞机:过年再见,很快的。
10月末,很多事情已更改
更新时间:2014-5-28 15:58:43 本章字数:3378
日子似乎就是这么一分一秒过下去的,经不起思量。
阿笙每天在仿真环境里进行着模拟实战,值得一提的是,她和许飞变成了同学,偶尔实战演习,或原告,或被告,角色转换,收获颇丰。
陆子初闲暇时会来学校找她,有时一起外出吃饭,有时看她一眼,浅聊几句,便匆匆离开。对谈听似不着痕迹,却带着浓浓的惦念和温暖。
双休日,望江苑成了她的栖息地。
阿笙喜欢花Cao,陆子初便买了许多盆栽放在家里,满室盈绿,隔三差五浇水小心伺候着,看得出来,花Cao也生长的格外欢喜钽。
偶有空闲,邀请吴奈、石涛和唐汐前来做客。朋友相处融洽,一顿饭合力做下来,收获到的喜悦是平日遍寻不到的。
饭后一壶茶,青花瓷杯,紫檀桌案,未喝,看着这样的摆设,就已先被茶香暖醉。
泡茶的工作,通常都是阿笙一人完成的,陆子初看她一件件把茶具摆好,女子精致的眉眼间,宛如山泉流水,盈满了笑意抉。
她清楚知道他朋友的喜好,宛如长在他身体里的人,因为懂得,所以彼此相像。
陆子初偶尔会动容微笑,笑她如此上心,笑他看着她就觉得欢喜。
偶尔,陆子初会邀请508舍友一起外出吃饭,像这样的聚餐,也曾邀请过许飞和依依,他喜欢她,所以连带也喜欢她的朋友。
石涛说:“我喜欢现在的陆子初,沾染了尘世情爱,多了人情味,挺好的。”
一次外出吃饭,餐厅里摆放着秋千架,她多看了一眼,隔日望江苑花园里便多了一支白色秋千。
他说:“入秋了,气候清爽,很适合玩秋千。”
于是,上午秋阳高悬,他和她并肩坐在秋千上,他看文件,她看书,如此静默温和。
吴奈回家看到,倚着车门,双臂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依依说:“他很宠你。”
她喜欢太阳花,于是每次她去望江苑,家里的太阳花都会骄傲盛放着,仿佛回到了春天,触目所望,尽是耀眼的生命力。
她说:“别买了,浪费钱。”
瞧瞧,她是如此的俗气,在他不动声色的温情里提及到了金钱这么俗气的字眼,但他却温声笑道:“难得你喜欢。”
好像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但凡金钱能办到,他都会送到她面前。
许飞说:“这辈子能够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不容易,他爱上你的时候,你的爱情刚好在身体里苏醒了,于是成就了最美的时光,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顿了顿,男子笑容明朗:“阿笙,你要惜福。”
因为他,她学会了分享,看到美好的风景,会打电话告诉他,话末,他会说:“下次,我们一起去。”
他外出吃饭,觉得饭菜可口,会另叫一份打包外卖,请人送到学校,并打电话给她:“喜欢的话,我们下次一起过来吃。”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在最美时光里遇见了他,而是觉得,遇见他之后,她才有了最美时光。
7月到10月,天空里装进了明媚和温暖,凉意袭人的秋,阿笙不去想未来,不去想过去,惟愿时光停驻。
这样的平和,一直维持到了10月末。
10末深夜,阿笙还在睡觉,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宁她们在睡梦中牢***了几句,又蒙着头睡着了。
陆子初打来的电话,寥寥数语,手机从阿笙手中滑落,啪嗒一声砸落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噩耗太突然,以至于韩家、陆家,还有阿笙,毫无心理准备。
T市投资传奇韩永信心脏病发送医急救,顾清欢重伤昏迷,伤势危极。
不是车祸,韩家是案发现场,顾清欢被匕首捅入胸口,离心脏咫尺之近。
冯妈说,那晚夫妻两人发生争执,然后惨祸就发生了。
……
乘电梯下楼,阿笙只怪电梯下得不够快,奔出宿舍楼,看到趴在方向盘上,浑身被y-in霾笼罩的陆子初,不难猜测他的心情有多糟糕。
敲了敲车窗,他机警抬眸看她,眸子竟是晦暗难懂,阿笙站在车外,就那么隔着车窗沉沉的看着他。
她有些恍惚,想微笑,不愿眼里的水光暴露在他面前。
陆子初这时看到阿笙,眼里终于有了波动,倾身打开门,阿笙坐进车里的时候,眼里有强忍的波光。
这个男人平时运筹帷幄,可在此刻却因为场面失控,有些手忙脚乱了。
准备开车,却发现阿笙还没有系安全带,陆子初倾身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手指竟在颤抖,阿笙握着他的手。那一刻,他和她的手都很凉。
他忽然紧紧抱着她,声音很低,有些沙哑:“阿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她听到自己轻轻的应和声,觉得今夜发生的一切,一定是场梦,一场噩梦。
没有问姑姑情况怎么样?一路上,他一直握着她的手,那么紧,那么牢,仿佛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和化解不了的伤悲。
入了夜的十月末,太冷了。
……
医院,病房里的哭声传递到走廊里,阿笙止了步,一颗心宛如粗绳悬挂的巨石,绳断,巨石急剧下坠。
韩永信死了。
阿笙走不动了,实在是走不动了,陆子初步伐迟缓,眸子里一片死水。
满屋子的哭声,韩老太太趴在韩永信身上,哭的撕心裂肺,韩淑慧搂着母亲,同她一起哭得凄厉难过。
可哭得最凶的那个人分明是常静,仿佛有人掐断了她的脖子,哭声哽咽,宛如断气之人,死死的摇晃着韩永信,不敢相信纠缠半辈子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韩老太太痛失儿子,哭喊道:“我们韩家,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老太太伤心过度,哭昏了过去,陆子初连忙去叫医生,病房里一阵混乱。
韩愈孤零零的坐在走廊里,双手覆面,但却仍然难抵泪花从指缝间滑落。
他恨他父亲,却又深深的爱着他,如今亲人亡,他心中的痛不下于任何人。
女人可以哭,男人的哽咽很多时候只能从喉咙里迸发而出,像个受伤的野兽,无力自救。
此事发生之前,任由阿笙想象力再如何丰富,也绝对想不到韩永信会突然离世。
那个x_ing情仁慈威严的长辈,阿笙虽告诫自己和韩家慎来往,但对他却是百般感激的,因为他是真的视她如晚辈,暂居韩家的那段日子里,对她呵护有加,照顾周到。
死了,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这就是夫妻,一人死,一人生死未卜,孽缘。
阿笙步伐仿佛有千斤重,但再慢,也走到了手术外。
那里,空无一人。
她试着微笑,都说姑姑是坏人,既然是坏人,怎么会轻易离世呢?
凌晨,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脏器受损,病情严重。
阿笙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想给父亲打电话,却忆起手机摔坏了。
泪水,宛如暗夜开出的花朵,一滴滴的砸落在病危通知书上。
“别哭。”
有人抽走那张可怕的纸,站在她面前,轻轻搂着她,泪水浸s-hi了他的衬衫,他揉了揉她的头,隐忍泪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去面对。”
是的,他说过要护她周全,他现在正在这么做,介于两难境地,却依然来到她身边,他用行动告诉她,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凌晨四点,顾清欢病危解除,送进重症监护室,短暂清醒,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询问韩永信有没有大碍。
得知韩永信死了,她良久不说话,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格外漆黑幽深,带着悲哀和浓浓的绝望。
阿笙忽然对顾清欢出现这样的眼神感到很不安,死气一片,似乎再也了无生趣。
趁顾清欢还清醒,刑事调查小组征求医生同意,前来问话。
办案小组告诉她,韩永信临死的时候,告诉众人,顾清欢身上的伤,是他刺得。
顾清欢起初没有眼泪,眼圈红得厉害,闻听韩永信临死时说的话,浑身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那些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在那一刻夺眶而出。
她终究还是哭了,那道哭声,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撕裂而出。
阿笙忽然觉得眼眶酸涩无比,眸光微错间,分明看到常静嘴角微扬,那是诡异般的冷笑。
在这世上,还有他懂她【6000】
更新时间:2014-5-29 20:37:46 本章字数:6599
是韩愈报的案。
前不久,韩永信出院,对外界宣称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为了打消外界对鑫耀管理层的疑虑,频频出席各种商业活动。
内部消息称,比起儿子,韩永信似是极为看中顾清欢接管鑫耀,大有把总裁职权转移给顾清欢的架势。
医院花园,陆子初问韩愈:“为什么要这么做?”
凉飕飕的风吹打在脸上,韩愈眼神冷,声音更冷:“一死一伤,隶属刑事案件,交给警察处理,有错吗?钶”
“没错吗?”陆子初和韩愈都是一米八二左右的身高,如今站在一起,身高相等,连带目光也含着迫人的光。
韩愈直了直身体,嘴角扯出一抹弧度:“顾清欢明知道我爸爸身体不好,却在夜间发生争吵,难道她不应该对我爸爸的死承担应有的责任吗?”
“如果舅舅没说谎,真的是他刺伤了顾清欢,那么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不……还是有意义的。”陆子初静了几秒,表情凝重:“涉及刑事案件,纵使顾清欢是清白的,也会被流言蜚语泼上一盆盆洗不掉的脏水。韩愈,你现在这么做,无非是想利用舅舅的死,制造舆~论毁了顾清欢,让她身败名裂。明”
花园很静,似乎就连空气也惨遭冻结。
韩愈先是冷冷看了陆子初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只可惜毫无温度,英俊的脸庞一寸寸逼近陆子初,精明的眸微微眯起:“陆子初,我爸爸是你什么?是你舅舅,你舅舅现如今死了,你口口声声维护的又是谁?这么快就把顾清欢当成你未来姑姑,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陆子初抿唇没说话,他听出来了,韩愈话音里含着浓浓的嫉恨。前者是因为顾笙,后者是因为顾清欢。
这一刻,韩愈只是小试牛刀,浅浅露出内心怨恨一角。
陆子初和他兄弟多年,深知他一贯做事风格,人若犯他,他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人死,只会想尽一切方法,把那人拉进地狱里。
陆子初眉目冷然,因为花园灯光照耀,眸子里有流光萦绕其中,“你想过没有,这盆脏水不仅泼在了顾清欢身上,同样也泼在了舅舅身上,夫妻夜间争执发生血案,到时候众说纷纭,就连舅舅也不能幸免……”
“是么?”韩愈嘴角扬起凛冽的笑容:“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今天死的那个人是姑父,你也能这么冷静理智的分析问题吗?”
这话,岂止是大不敬,堪似诅咒,不留丝毫情面。
韩愈气糊涂了,所以才会这么说。
陆子初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脑海中仍有一根弦瞬间崩断,心口温度逐渐陷入冰凉,视线中韩愈背影倨傲,一步步走远。
这样的背影,和儿时极其相似。
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区域选拔赛里,陆子初越级参赛,荣获第一,韩愈第二。
还记得那时,韩愈12岁,英俊骄傲,容不得别人超越他。
“下次,我第一。”那样的骄傲,仿佛世事尽数掌握他手。
有一年的时间里,韩愈每天沉没在题海里,心x_ing颇烈,对于外界邀约,悉数推拒。
隔年韩愈13岁,这一年他险胜陆子初一分,赢得了第一。可就是这么一分,却让他笑的像个小恶魔。
“我说了,我第一。”他说。
事后,老师找陆子初,指着那道可惜流失的一分,对陆子初说:“这道题你之前做过,怎么还会错呢?”
是啊!为什么还会错呢?他评估试题难度,间接流失好几分,只因为韩愈是他哥哥,既然是兄弟,很多东西都可以相让给他,唯有顾笙不行。
帮顾清欢说话,不是因为顾笙,只是讲述事实,家事闹得人尽皆知,得利的是媒体,消费的却是此刻陷入愁云惨雾的韩家。
没人能劝得了韩愈,就像他说的,他才是韩永信的儿子,所以有权利寻求立案调查。至于别人,无权干涉。
……
阿笙在医院前台拨通了顾行远的电话。
“阿笙。”顾行远的声音让阿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了一般。
这样的沉默让顾行远突生了某种担心:“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笙嗓子有些沙哑,那些音调发出来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爸爸,姑姑出事了。”
入了夜的深秋,手脚冰凉一片,因为心无温。
阿笙回去的时候,就见外面聚集着很多医生和护士,叫骂声和哭泣声从监护室里传出来,阿笙心一紧,跑过去扒开人群,就见姑姑苍白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常静跟疯了一般,冲到了顾清欢床前。
顾清欢刚做完手术,哪经得起这般折腾?仿佛临死之人,不知痛,不知怒,就那么疲惫的看着常静,近乎悲悯。
韩老太太也苏醒了,还算有理智,因为她试图喝止常静,厉声道:“松开她,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有她最清楚,她如果出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韩淑慧站在窗口,冷冷的看着这一切,陆昌平要上前帮忙,却被她伸手拉住:“别去,让她们闹。”
韩淑慧眼睛红肿,当初韩永信要离婚,她劝说无效,如今前妻后妻齐聚,因爱成魔,活脱脱一出家庭悲剧,真可怕。
阿笙奔进去的时候,医生正试图拉开常静,反被她抓伤,“这个贱人害死了永信,凭什么她还活着?她如果真的爱永信,怎么不跟着永信一起去死呢?”
常静手劲有多大,阿笙之前见识过,如今顾清欢身体能熬多久还是未知数,任由常静闹下去,难保姑姑不会出事。
阿笙从未想过,有一天和陆子初家人见面,竟会是在那么糟糕的情况下。
她叫了一声“阿姨”,试图阻止常静,却被常静抓伤了脸,阿笙看不到,只觉得脸上一痛,她心心念念的人只有姑姑,哪还顾得上这些。
阿笙抓着常静的手臂,试图安抚她:“阿姨,您别激动,我父亲快回国了,到时候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有什么可谈的?”常静一把推开阿笙,阿笙经受不住这股力道,直接跌倒在床上,似是压在了顾清欢的身上,听到姑姑发出一道痛苦的闷哼声,阿笙脸当时就吓白了。
连忙起身查看顾清欢,见她疼的眉头紧皱,阿笙急了:“姑姑,你哪里痛?”
顾清欢意识还算清醒,摇了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老太太记x_ing很好,面前这位小姑娘曾跟她有过一面之缘,所以韩老太太是认识她的,如今她出现在这里,原本就很意外,听她叫顾清欢“姑姑”,忍不住皱了眉。
再说阿笙这边,空气里萦绕着常静的叫骂声:“是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贱人,永信也不会死,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阿笙平心静气的听着,她背对着常静,抬手帮顾清欢擦干额头上的汗,然后才站起身,面对她,沉默几秒,方才开口:“阿姨,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呢?”
这话问的太莫名,众人纷纷疑惑不解的看着阿笙,面对此情此景,少女并未慌乱或不安,神态间反而透着气定神闲,语声更是平和到了极致。
她说:“阿姨,今天躺在医院太平间的那个人,他是你前夫,是你深爱经年的男人。我相信,在我姑姑出现之前,你们也曾感受过彼此炙烈的心跳;也曾花前月下度过无数最浪漫的时光;他也曾心甘情愿为你付出过,在你最痛苦的时候紧紧拉着你的手,对你说别怕;但爱情是一把双面刃,步入婚姻,你们一定经历过争吵,也曾在争吵后和好如初,也曾幻想一前一后奔赴苍老,然后手牵着手在柴米油盐中相濡以沫。有人说这世上所有的爱情要想长久,势必要转化成浓浓的亲情。所以即便你们之间的感情在生活里被消耗成了残羹剩饭,但我坚信,在韩叔叔的精神世界里,你一直都是他无法割舍的亲人。爱能感人,也能伤人;你爱韩叔叔毋庸置疑,我n_ain_ai告诉我,爱是一种付出,而不是索取,在这世上,任何纷争,若是因爱而起,就不值得肆无忌惮的彼此伤害下去。爱不伤人,能够伤人的只有人。我一直以为最爱韩叔叔的那个人是你,但我此刻明白了,最爱韩叔叔的那个人其实是我姑姑,因为她痛而不言。现如今,韩叔叔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太平间里,你若真爱他,就算再如何恨我姑姑,也不会抛下韩叔叔不管……”阿笙扯了扯唇,叹息悠长:“阿姨,夫妻一场,彼此爱过,难道一旦失去爱,就一定要转变成恨和苦吗?”
阿笙的话传递进众人耳中,但却无法传递进常静的耳中。韩永信的死,激发了她内心最深处的隐晦。
阿笙眼前恍惚,她不是医生,没办法平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愤怒,所以只能听到她更疯狂的叫骂。
那些骂声,阿笙听不到,她觉得发生的这一切真是糟糕透了。
被晚辈如此言语相激,常静似是疯了。
眼前常静情绪失控,把怒火全都发泄在了阿笙身上,气的韩老太太愤声道:“阿静,你闹够了没有?”
常静摇晃着阿笙,恨声道:“你爱过人没有,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声音宛如从牙根深处蹦出来一般,阿笙也不反抗,只冷冷的看着她:“你这么闹下去,你说韩叔叔如果看到这一幕,他会不会失声痛哭呢?”
此话一出,只会激怒常静,但围观众人却都对顾笙佩服的不行,这姑娘别看年纪小,嘴毒,心肠狠,最重要的是x_ing子沉稳惊人,控制情绪近乎完美。
事实上,阿笙只是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这一屋子的人,只有她能帮姑姑,只有她,但……
“够了。”
有人快步上前,一把扯开紧抓阿笙不放的常静,把阿笙护在了怀里,当着众人的面,掌心放在她脑后,把她按在了怀里,不让她触及外界纷争,那是保护者的姿态,那么旁若无人,那么坚定。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就连常静也停止了沙哑的叫骂声,韩老太太和韩淑慧看到这一幕,一时愣住了。
韩愈站在门口,目睹这一幕,神情漠然。
……
阿笙和陆子初的恋情就是以这种方式曝光在所有人面前的。
迎接他们的是一片兵荒大乱吗?还不至于。
韩永信死了,韩老太太没心力管这种事,陆昌平事先知晓,忽略不计,倒是韩淑慧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人,眸光复杂,眉头紧锁,她觉得有必要找儿子好好谈谈。可这样的母子谈话注定要延后了,因为律师来了。
凌晨五点,律师前来宣读韩永信死前立下的遗嘱,遗嘱是在顾清欢病房宣读的,出乎现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鑫耀投资公司由顾清欢接任总裁一职,国外投资股份悉数归韩愈所有……
韩永信国外投资股份惊人,虽不如鑫耀投资公司,但那些股份累加起来,却是一笔很惊人的遗产。
让众人意外的是,韩永信把鑫耀投资公司看得很重,理应传给儿子,没想到竟把毕生心血,全都交给了一个外人。
房间里很静,常静不相信,拿着遗嘱反复看了好几遍,“这不可能,韩愈是他亲生儿子,他怎么能把公司交给一个外人?”说着,怒指顾清欢:“她算什么?一个贱货,凭什么接任总裁?”
律师说:“抱歉,韩先生确实是这么安排的,另外……”律师掏出一封信递给顾清欢:“韩太太,韩先生之前委托我们,等他去世后,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你。”
常静扯了扯唇,似是想笑,但终是没能豁达的笑出来。争了一辈子,到头来,韩太太是别人的,就连公司也是别人的,再看韩愈,他明显是受伤了,眸色深邃,眉梢拧起,身为母亲,她忽然意识到,儿子正在试图逼回泪水。
常静理智,似乎就那么忽然间尽数归位,轻轻握住了韩愈的手,他没有回握,掌心里都是汗,但却僵硬的厉害。
韩愈对韩永信残留的最后一丝父爱,似乎在此刻尽数挥霍殆尽。
那封信是韩永信半月前交给律师的。
清欢:
还记得初次见面,你来韩家面试,你站在客厅里,身上都是雨水,手臂有明显擦伤。
那天你在路上摔倒了,但为了遵守时间约定,所以来不及换衣服,就匆匆赶了过来。
韩愈很喜欢你,说你话语不多,但却满腹才学,受益匪浅;家里时刻有女孩出没,再加上你又很漂亮,阿静起初是不放心的,她担心你会贪财引诱我。
我记得当时我笑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一个看书那么安静的女孩子,偶尔出神发呆,偶尔满腹心事,偶尔……寂寞并绝望着。
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矛盾的人,绝望但却从容生活,我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认识你,直到把你视作亲人。
25岁到38岁,你从韩家家教,一步步成长为鑫耀副总裁。众人都说你是为了我,所以才经年不嫁。
我也这么认为过,我想若不是爱,怎能让你为了这样一个我,心甘情愿的守护经年。
13年,你把你最美好的年华给了鑫耀,似乎替我守护鑫耀,早已成为你的习惯,那般无欲无求,好几次我都想问你:“这么做,值得吗?”
但我该怎么问呢?一切只是猜测,你是我红颜知己,是我商界最得力的黄金搭档,你那么了解我,比我了解我自己还要深。
如果没有你,我和阿静也势必会离婚的,她该有新生活,而我只会把她变成婚姻里的囚鸟。
一场婚姻分居战,持续经年,僵持的我和她彼此身心交瘁,你在那段时间成为了炮灰,承受着莫大的委屈,也曾想过召开记者会澄清我和你的关系,但这么一来,似乎只会越描越黑。
清欢,我是喜欢你的,不敢深化到男女之爱,所以只能仅限于此了。
38岁,你生日那天,你笑容温和,第一次握着我的手,对我说:“永信,我们结婚吧!后半生,我陪你走。”
我觉得你疯了,我也疯了,因为我和你结婚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一直觉得对你有所亏欠,可婚后的你看起来很开心,那些笑仿佛能吹进人心里。
知道吗?傻姑娘,你没掩饰成功,每年3月15日,你都会关机消失;每年7月8日前后,你会躲在房间里,就那么发呆一整天;我知道的太晚,上次病发住院,心脏忽然很疼,为你感到心疼。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在岁月里成长的这般不快乐。
我知道我活不长久了,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吃力,可我放心不下你,为了我,你成为了孤家寡人。
能不能不要在人群中走路时,倔强的仰着头;能不能拥有你自己的悲喜。能不能在我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还能好好的活着。
顾清欢,我害怕了。
这一辈子,是我负了你和阿静,阿静有韩愈,可你有什么呢?
你知道鑫耀对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我把它交给你,你帮我好好的守着,好好的活着……
夫妻一场,最终走向曲终人散,但我想告诉你:清欢,你人生里所有的沉默,我都懂得。
所以,如果你有爱过我这个人,请善待自己。
……
那天,顾清欢看信的时候,没有眼泪。
不顾医生劝阻,在阿笙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进了停尸间。
顾清欢脸上毫无血色,跪在停尸房,趴在韩永信胸口上,久不闻心跳声,终于有泪无声滑落。
她哭的时候没有任何声息,究竟要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强迫自己不哭出来。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常静眼前一阵恍惚,唇微启,良久方才沙哑开口:“顾清欢,都说我狠,其实最狠的那个人是你,为了一颗心脏,你生生破坏了我好端端一个家。”
一语出,宛如惊雷,众人都惊呆了。
阿笙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听韩老太太惊声道:“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常静近似悲哀的看着韩老太太,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步伐迟缓的走到韩永信面前,目光温存的打量着他的遗容,吐出惊人之语:“1988年,永信发生车祸,他心脏原本就有问题,车祸发生后急需心脏移植,后来院方说有个男人前几天发生车祸,脑出血引发脑死亡,但心脏还在继续跳动着,最后还是院方出面说服了男人家属,把心脏移植给了永信。”
“所以呢?”韩老太太声音颤抖的厉害。
“我最近才知道,17年前,那个男人是顾清欢的男朋友。”
常静说这话时,顾清欢已经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身形摇摇欲坠,人影虚浮,眼前一黑,在她栽倒在地之前,陆子初已经快速上前接住了她的身体……
阿笙立在原地,尚未消化常静的话,只觉头脑发懵,一片空白。
生如夏花,爱情沉没在心底
更新时间:2014-5-30 13:43:35 本章字数:3350
有时候,世人想要的,往往是命运无法给予的。更甚者,不给予却掠夺。
1984年,顾清欢21岁,也就是这一年,她认识了苏澜,萌生了第一次心动。
他们是在朋友聚会上相识的,不同校,不同系,却相知。
他是一个豁达开朗的男人,喜欢登山和打篮球,笑起来的时候有洁白的牙齿。
他叫她“清欢”,语调轻柔,她那时候才发现,原来她的名字被人叫起来也可以那么美钿。
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缠绵的像是一场美梦。犹记得,那时嘴角扬起的笑,比夏花还要明媚妖娆。
她爱他,因为他是她初恋,因为他们那时候爱的很纯粹。
苏澜生x_ing幽默,偏生她x_ing情寡淡,他是一个坐不住的人,却在认识她之后,喜欢陪她静静看书,偶尔看书累了,抬眸总能看到他温存的眸光,他会越过桌子,双手捧着她的脸,俊颜逼近她:“清欢,你说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匝”
一句话,心里足以开出耀眼的花。
四年相爱,仿佛把彼此融进了掌心纹络里,不易察觉,却在生命里不可或缺。
3月15日是苏澜的生日,从1984年到1988年,都是她陪他一起度过的。
1988年的3月15日,是她陪苏澜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生日那天,苏澜说:“清欢,什么时候带我回家,一起见见咱爸咱妈,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
这话听似是在开玩笑,但苏澜当时的表情却很认真。
她笑,其实早已打算88年暑假带他回家,她想她会安静的站在他身旁,跟家人介绍:“他叫苏澜,我很爱他。”
苏澜是7月8日出事的,出事前跟她通电话,能够听得出来,为了见她父母,他很紧张,唯恐细节做得不到位,频频询问她父母平时有什么喜好没有?
想了想,她说:“你先去商场等我,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苏澜笑着说:“你看看,娶你可真不容易。”
那天,顾清欢乘坐出租车前往商场,汽车内本市交通频道正在播报一条车祸讯息:今天上午10:15分,在三环东大桥发生了一起重大车祸,一位车主系酒后醉驾,在逆向车道撞向两辆轿车,两辆车被迫相撞,车体严重变形。一轿车车主当场死亡,另一轿车车主受伤严重,已送医急救,目前肇事司机已被警方控制。
出租车司机在前面叹了一口气:“唉,又是一幕人间悲剧,谁家摊上这事,非哭死不可。”
顾清欢只安静的听着,没说话。地球这么大,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再亲密的人,也终有一天会走向曲终人散,所以在彼此还在的时候,一定要紧紧的抓着对方的手,好好的活着。
所幸,她爱的人都还好好的活着。
到了目的地,顾清欢下车,苏澜还没到,抬头望天。7月8日那天,天很蓝,上面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仿佛棉絮,忽然想起了苏澜,微笑的时候很温暖,宛如天空一般洁净。
天太蓝,云太白,刺疼了她的眼睛,不知为何,低头揉眼睛的时候,心里忽然很难过。
……
7月8日,苏澜车祸重伤头部,深度昏迷。
7月9日,苏澜丧失自主呼吸,需要呼吸机维持生命。下午,医生对苏澜父母说:“接近脑死亡,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7月10日,苏澜脑死亡,但心脏却在不缺氧的情况下,还在继续跳动着。
苏澜父母已经彻底绝望了,每天以泪洗面,顾清欢没有泪,她趴在苏澜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对苏澜父母说:“你们听,苏澜还活着,他心脏还在跳。”
听了她的话,苏澜父亲背转身擦泪,苏澜母亲捂着嘴哭,但那样的无助和绝望,又怎能抵挡哭意逃窜而出?
握着他的手,她轻声说:“苏澜,你醒醒,我们说好要结婚的。”
是的,他们说好要结婚的,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提议去商场,他也不会出事,是她亲手葬送了她的幸福。
7月11日,院方有人前来找苏澜父母,这些人要取走苏澜的心脏,一直不流泪的顾清欢,得知苏澜父母同意,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她紧紧抱着苏澜,不肯松手。
苏澜父母也哭:“清欢,如果苏澜活着,我想他也会支持我们这么做的。”
她那么茫然无助,她给苏澜父母下跪:“我求求你们,别把苏澜心脏给别人,我们再等等,一定会出现奇迹的,苏澜一定会醒过来的。”
苏澜父母因为顾清欢的坚持,有了动摇。
医生在一旁叹声道:“苏先生此刻用器械和药物才能维持生命迹象,但他的心脏和肺功能会很快衰竭,到那时心脏将会彻底停止跳动……”
医生的话彻底粉碎了顾清欢的白日梦,摧毁了苏澜出事昏迷后,她所有的信仰和坚持。
她凄厉的哭,眼睁睁看着苏澜身上的器械被拔掉,眼睁睁看着苏澜被推进手术室被人取走心脏。
那日,一个叫韩永信的男人正在手术室里做着手术,苏澜的心脏即将移植到他的身体里,站在手术室外的,是饱含希望和紧张的韩家和陆家人。
停尸间里,顾清欢选择了沉默,不再流泪,怕那些泪流出来,身体里涌出来的痛,便再也毫无遮掩。
“你看看,娶你可真不容易。”谁能想到,这是苏澜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把脸埋在苏澜的脖颈里,笑着说:“苏澜,我是你的清欢。”
苏澜死后,好比花Cao离开赖以生存的土壤,顾清欢心里住着一个已亡人,于是花Cao枯了,只能日复一日绝望的生活着。
她叫苏澜父母爸妈,说她会奉养他们一辈子,但两位老人却在欣慰落泪的同时,悄无声息的搬了家,临别时留给顾清欢寥寥数语。
“这座城,有温暖,有欢笑,有痛苦,有绝望,我和你叔叔老了,无力承受,我们走了,彻底离开这里,试图忘记过去;孩子,忘了苏澜,忘了我们,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珍重。”
有时候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太清醒。
为什么那么爱苏澜?因为他开启了她的热情和爱情,因为他给了她别人无法给予的深爱。
进入韩家,从未想过破坏韩永信和常静的夫妻生活,她只想走近“他”身边,不动声色的陪着他。
如果时间可以重回,如果韩永信还活着,也许在他得知苏澜存在的那一刻,曾经扪心自问过:日日相陪左右的女子,你真的了解过她吗?
那句“你究竟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这颗心?”反复被他呢喃出声,却最终没有写在那封信里。
已经不重要了,不管她爱的是谁,她都不曾属于过他,唯一属于他的,只有那个“韩太太”。
没有人知道,韩永信临死的最后一刹那,眼角滑落的泪水,是为顾清欢而流。
他想起她38岁生日那一天,他含泪答应娶她,她片刻晃神,然后傻傻的笑了,笑的那么灿烂,笑的那么孩子气。
认识那么多年,他从未见她笑的那么开心过。
清欢啊!要一直这么笑下去……
……
顾清欢生命体征不稳定,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阿笙守着她,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姑姑,说不出一句话。
很多事情,一旦了解顿悟,便会发现,那些曾经坚持的真理和是是非非,究竟有多可笑。
姑姑藏得深,她和顾家了解的太浅薄。
苏澜死后,顾清欢的记忆陷入了沉睡,她无法戒掉有关于苏澜的一切,更何况13年日夜想念,早已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已习惯爱上消失人海的那个他。
为了四年爱人,13年孤影一人,被家人离弃,值得吗?如果顾清欢醒来,也许她会说:无关值不值得,韩永信离婚后,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她是愿意的。
陆子初拿着药水弯腰帮阿笙上药,脸颊微疼,看到她皱眉,陆子初好看的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忍忍。”
常静抓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却细碎,若是不处理,难保以后不会落疤。
她握着了他的手,然后松开,从口袋里掏出之前韩永信留给顾清欢的那封信,递给陆子初:“你把这封信交给你舅妈,至少要让她知道,在他们离婚前,我姑姑和你舅舅是清白的。”
期许春暖花开,拒绝柳暗花明
更新时间:2014-5-30 17:36:17 本章字数:3321
05年10月31日清晨,韩家血案涉及刑事纷争,被警察立案调查,于是鑫耀总裁去世一事暂时被医院封锁了消息。
陆子初把信转交给常静,离开病房时,看到了坐在走廊里的韩愈,一夜未眠,双眸沉如暗夜,深不见底。
停在原地,陆子初灼热的目光凝定在韩愈的身上:“现如今是自诉案,一旦检察院介入,就会变成公诉案,到那时,想撤诉就来不及了。”
“有一句话叫覆水难收,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说这话时,韩愈没有抬头,但面容却带着y-in气。
陆子初抿紧唇,就那么沉沉的看着韩愈,他无法窥探韩愈的情绪,只能看到他苍白的面容钶。
纵使顾清欢婚前和韩永信是清白的,也难以消除韩愈常年积压的怨和恨,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忍受不了人生中出现的任何小瑕疵。
如此步步紧逼,纵使顾清欢声名狼藉,也不见得他就能高兴到哪里去?
悲哀的人,岂是只有一个顾清欢明?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回头,是母亲。
韩淑慧说:“子初,我们去花园走走。”
……
最终没有去花园,10月末的最后一天,天空变得难以捉摸,雨水量很大,哗啦啦的从天而降,肆意摧残着花园灌木。
韩淑慧很喜欢下雨天,尤其是在这样的月份里,下一场大雨,凉爽清冷,不显燥热,仿佛能冲刷所有的悲伤和痛苦。
“那女孩叫顾笙?”韩淑慧的声音融进风雨中,若不是站得近,怕是会模糊难辨。
“嗯。”
韩淑慧看了陆子初一眼,欲言又止。
陆子初很清楚,那一眼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他和阿笙在一起,母亲是不悦的。
韩淑慧短暂沉默,然后轻描淡写道:“你应该很清楚,我无法同意你们在一起,你爸爸在商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和顾清欢侄女在一起,别人表面或许不会说什么,但背后会怎么笑话我们陆家,你想过没有?”
陆子初并不急着说话,看着秋雨,眸光深邃,语气却很温软:“妈,你有多爱我爸爸,我就有多爱顾笙,但愿我和她能够少一些坎坷,有一天迎向我们的是春暖花开,而不是柳暗花明。”
陆子初声音平淡,听似温情,但话语里却带着强硬的张力,字里行间透着小小的迫压。
韩淑慧没说话,知名建筑设计师,上流圈赫赫有名的陆夫人,纵使听了儿子“忤逆”的话语,也不见丝毫情绪外露,有雨水扑打在她的脸上,掏出手绢擦干,平静道:“你和她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外婆身边有我陪着,至于阿愈,心里铁定不好受,你多陪陪他。”
韩淑慧去医院了,很快韩永信的尸首将会送往殡仪馆……舅舅死了,除了外婆和母亲,无疑韩愈将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该如何安慰他呢?母亲其实一直都不够了解韩愈,他越痛苦,就越强势,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否则任何言语都有可能刺激到他。
……
病房里,阿笙拧干热毛巾上面的水,吃力的扶起顾清欢,想要帮她把身上浸出来的汗擦干净。
“我来。”突然伸出来的手臂接替了她的动作,阿笙心一紧,侧眸,是笑容温润的陆子初。
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把顾清欢扶起来,靠在他怀里,见阿笙拿着热毛巾站着发呆,抬手刮了刮她鼻子:“愣着干什么?快擦。”
阿笙眼睛是潮s-hi的,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还有他陪在她身边,心里就像是一池被搅乱的湖水……
有陆子初帮忙,阿笙轻松了许多,帮顾清欢擦完汗,陆子初扶她躺下,帮她盖上被子,然后请医生进来。
医生检查顾清欢身体时,阿笙催促陆子初去殡仪馆,韩永信是他舅舅,顾清欢又是她姑姑,她知道,他夹在中间有多为难,但他给她的只有抚慰,这个男人在寡淡的言语中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他揉了揉她的头,离开了病房,阿笙原以为他去了殡仪馆,却没想到他帮她叫了一碗粥和几份清淡的小菜。
阿笙也确实是饿了,折腾了一晚上,疲惫至极,他给她递什么,她就吃什么,吃完了,方才有些后知后觉,他好像什么也没吃。
阿笙说:“你一会儿出去,别忘了吃早餐。”
“好。”
陆子初看着她好一会儿,漆黑深邃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温情:“下午我来看你,到时候在医院附近给你开间房,你好好休息一下。”
阿笙点头,有些话不擅长讲出口,想必“谢谢”两个字说出来,一定会惹他生气,于是上前抱着他,有他在,她很安心。
此刻她才意识到,她究竟有多依赖这个男人。
陆子初却误会了她的心绪变迁,轻拍她的背,“别担心,你姑姑不会有事的。”
……
陆子初没有时间用早餐,上午去了殡仪馆,利用午餐时间又去了一趟韩家,于是午餐自动取消。
陆子初去的时候,警察刚找冯妈问过话。
韩家客厅,陆子初坐在沙发上,眉目冷清,眼见冯妈端着一杯茶走过来,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接过茶,道了声谢谢,方才开口:“冯妈,能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冯妈说:“我也不太清楚,夜间先生和太太好像发生了争执,然后我就听到太太惨叫一声,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先生昏了过去,太太捂着胸口,浑身都是血。”
“就这些?”陆子初表情并无异样。
冯妈站着,垂眸不语:“我只知道这些。”
“坐。”陆子初看了她一会儿,示意冯妈坐在他对面,若无其事开口:“我听警方说,韩家监控录像几天前就坏了?”
冯妈连忙点头:“对,坏了。”
陆子初静静喝茶,头也不抬:“坏的真及时。”
冯妈微愣,迟疑道:“你……认为我是在说谎?”
陆子初放下杯子,紧紧盯着她:“冯妈,舅舅去世前,说刺伤顾清欢的那个人是他,这话可能会骗了警方,却骗不了韩家人。我舅舅信佛,忌杀生,是个素食主义者,平时情绪掌控有度,这样一个人,你觉得他会拿匕首伤人吗?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妻子。”说到这里,陆子初言语轻轻,似笑非笑:“如果舅舅没有伤害顾清欢,总不能顾清欢自己拿刀捅自己吧!还是说……”陆子初语气故意一顿,冯妈蓦然抬眸,屏息看着他,陆子初在她略显紧张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还是说,真正蓄意谋杀顾清欢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不是别人,而是你。”
陆子初的话在空旷的客厅里,有一种直刺人心的锐利,冯妈被误解,急着辩解:“怎么可能是我,是先生和太太的意思,是他们不让我……”
冯妈忽然不说话了,因为她看到陆子初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识到她中了陆子初的语言圈套,脸色一时难看的很。
陆子初眸子一紧,笑容溢出来:“冯妈,一旦案件公诉,你如果继续坚持撒谎的话,到时候你犯有包庇罪,再加上做伪证,只会数罪并罚。如此包庇凶手,值得吗?”
闻言,冯妈呼吸窒闷压抑,目睹陆子初冰冷的眼神,仿佛有冷意瞬间蔓延冯妈全身。
……
医院里,顾清欢还未醒来,就有警察前来查看不下两次。
中午的时候,警察对医生说:“韩太太醒的话,请及时联系我们。”
阿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这雨已经下了一上午,但却没有转小的趋势。
中午12:30,她在医院电话亭里拨通了韩愈的手机:“我们谈谈。”
……
大街上,梧桐树枝干在狂风吹袭下摇来摇去,天地间尽是雨雾,视线内那棵梧桐树已经老了,也不知道还能经受多少次风雨摧残。
沉寂无声的汽车内,只有雨刷器轻轻摆动着,前景一会模糊,一会清晰,周围来往行人,容貌难辨。
“怎么样才肯放了我姑姑?”阿笙问。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侧眸看阿笙,汽车内开着车灯,韩愈的眼睛灼灼发亮,“让我想想言情电视剧都是怎么演类似情节的……”韩愈唇角弧度加深,逼近她:“如果我说用你身体来交换,你愿意吗?”
轻佻讽刺的言谈,瞬间让阿笙凉了手脚,麻了心。
邂逅温情,爱情有着旧模样【5000】
更新时间:2014-5-31 9:08:06 本章字数:8488
面对韩愈,语言变得很匮乏,那些积蓄已久的话语,明明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句“用身体来交换”虽然突兀,但阿笙还不至于恼羞成怒。这是毫无必要的,毕竟他事先说过,这番话来自于电视剧狗血情节,而如今……他们生活在尘世中。
她想,不管韩愈怎么做,她都无权怨恨他。每个人都有自私的那一面,如同她,哪怕亲人有错,也会在潜意识里守护到底,韩愈只是做了跟她一样的事情,她守护顾清欢,而他守护他的家人,如此而已辊。
这个男人生来凛冽,说着轻佻讥讽之言,却能认真的注视着阿笙的眼睛,漆黑的眼神看似y-in沉,但却夹杂着爱恨交织。
她明白了,他的灵魂在挣扎,因为无处皈依。
有些坏情绪,无需言语说明,阿笙也曾历经过亲人离世,悲痛淹没了世间所有的欢喜。她想这一刻,韩愈的痛和恨,她是懂得的。
但懂得,并不代表放任。
“韩愈,如果我用我身体来交换,你要吗?”阿笙轻声说。
寻常女子如果听到他的话,该做出什么反应呢?是生气,还是愤怒,或是一巴掌甩过来鹿?
不,她是顾笙,没有人能够拿捏眼前这位女子的喜悲,她可以在众人都悲痛的时候,漠然相待,也可以在众人都欢喜的时候,藏匿自己浅淡的小忧伤,她在他面前总是寡言寡语,偶尔坏的不动声色,偶尔无情决绝。
她说这话时,跟他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只有咫尺之遥,那么近的距离,以至于他能清晰看到她的眼眸。
那双眼眸褪掉以往冷清,融合着罕见的媚气,但却冰冷锋锐,仿佛能一寸寸的钻进人心里。
唇与唇近乎相贴。
韩愈忽然明白,顾笙现如今如此气定神闲,必定心存恼意,但心知此刻发火会显得很愚蠢,所以只能压抑忍耐。
大雨冲刷着车身,却好似冲刷在韩愈身上一般。
如果顾笙真的拿身体来换,他要吗?
想他韩愈何至于沦落到如此田地?说句难听的话,女人身体构造一致,或胖或瘦,或玲珑有致,或宛如飞机场,游走人世多年,如果他只是为了欲而欲,何至于面对她如此痛苦?
比起身体,他更想住进她心里,但她不要。
那一瞬间,韩愈缓缓与她拉开距离,靠着椅背的同时,心里仿佛被刀划过。
他说:“从得知噩耗到我爸爸去世,我一直没流眼泪,知道为什么吗?”
阿笙本想说些什么,但目睹痛到麻木的韩愈,忽然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小时候,我爸爸告诉我,男人不能轻易落泪,如果我想哭,一定要在哭之前,高高的仰着头。爸爸去世后,我一直仰着脖子,脖子都仰酸了,但跟我说话的人却注定此生无法再见。”
韩愈无声笑了笑,不带丝毫情绪,笑容就那么僵滞在嘴角好一会儿,方才再次开口,语气轻飘:“站在我的角度上看待问题,我无法原谅你姑姑,但比起憎恨,我更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真正刺伤你姑姑的人究竟是谁?”
阿笙微微皱眉,平静叙述:“你父亲临死前,说刺伤我姑姑的那个人是他。”
“你相信?”韩愈眸子瞬间沉了下来,仿佛嵌进了铁钉,直直的盯着阿笙。
阿笙迎上韩愈锐利冰澈的眼眸,“如果你爸爸真的在说谎,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说谎动机,也许他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阿笙并不掩饰她的意图,这话明显话里有话,韩愈岂会听不出来?他淡淡的瞥了阿笙一眼,微微眯起的眼神,仿佛能窥探人心。
“比如说,我母亲?”韩愈唇角扬起一抹笑,不过却是冷笑。
阿笙抿唇不语,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要不然韩永信何至于临死还要包庇那个人?除了是常静,她想不出还能是谁?
“不是我母亲,那天我和我母亲在一起。”
此话一落,阿笙呼吸有了片刻停滞,兴许在车里坐的太久,手脚似乎越来越凉了。
其实,不是她手脚凉,真正手凉的那个人是韩愈。
无言的沉寂中,他忽然握紧了阿笙的手,那手很凉,有着不轻易示人的软弱,似乎只要紧紧抓着她,就能固守一辈子,一起奔赴苍老。
他并不解释为什么会突然握着她的手,事实上,他再坚强,也希望能够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一只手可以被他牢牢紧握。
阿笙手颤了一下,她还是很镇定的,任由他握着,良久不语。
“为什么不拒绝?”他问,声音隐忍。
车里车外,因雨水造访天地,隔绝成了两个空间,深秋凉意袭人,许多叶子肆意飘落,看上去莫不哀伤。
阿笙静静开口:“还记得04年盛夏,我们初见时的情形吗?”
“年纪轻轻,但却眉目寡淡,难缠。”韩愈声音很轻,初见,他并不喜她
tang,少女脆软又坚强,是个矛盾的人。
“七月阳光足够炎热,看到你的瞬间,我就在想,你如果为难我,我该怎么办?”阿笙微微一笑,当时的心境确实如此,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的韩愈,抛开身份不谈,只那么静静的坐着看书,无疑他是美好的。
闻言,韩愈想起旧时光,因为纯碎,所以温暖,一时感慨万千。
“韩愈,我想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最初的时候一定饱经时光厚待,哪怕见面方式再如何糟糕,若干年后想起,必定会觉得那是一场最美的遇见,一如你我,一如你父亲和我姑姑……”
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松开,有时候,突然涌出来的温情总会在现实面前缩在龟壳里,直到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
10月31日下午,韩愈回到殡仪馆,离得很远,就看到了母亲和陆子初。
走廊一角,两人背对着他,他们的神情,韩愈看不到。
“阿愈。”韩老太太在不远处叫他。
韩愈并未深想,迈步走向韩老太太,忘了这茬。
也是在那天下午,阿笙回了一趟T大,508舍友都去上课了,但阿笙床上却留着一张字条:“急死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回来后,给我们联系。”
纸条旁边,放着那晚她摔坏的手机。
阿笙收拾了几件衣服,走到门口,又返身回来,拿起笔在便签上给几人留了一句话,很简短:“离开几日,过后详谈,勿念。”
去办公楼请了假,教授见她脸上有细碎的伤痕,拧了眉:“跟人打架了?”
阿笙笑了笑,从伤口上看,明显是抓伤,难怪教授会这么问了。
“劝架,不幸祸及自身。”
阿笙故意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说话,教授闻言失笑:“听起来,似乎有些倒霉。”
阿笙想,如果仅仅是倒霉,吃点亏倒也不算什么,事实上,现实远比“倒霉”更加残酷。
下雨天打车难,再加上堵车,待阿笙赶回医院,已是下午四点半左右了。
彼时,顾清欢早已醒来。
在走廊里遇到特护,手中拿着热水瓶,阿笙和她慢慢往回走,浅淡细聊。
听特护说,警察之前来过,见她精力不佳,就先离开了。
又听说,常静也来过,在病房里和顾清欢呆了半小时左右。
“两人发生争吵了吗?”阿笙有些担心。
特护说:“没有,担心她们起争执,我专门守在外面,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走近病房,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阿笙随口问了一句:“谁在里面?”
“陆先生,刚来不久。”
推门入内,阿笙微微愣神。
顾清欢因为缺水,嘴唇干裂成了好几道纹络,陆子初正拿着棉签蘸着水帮她擦拭嘴唇。
这些举动,看似家常,但依陆子初这样的x_ing子,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若不是把顾清欢当亲人来照看,又怎么能把这么尴尬的事情做得如此自然?
听到开门声,顾清欢朝门口望去,看到顾笙,试图微笑,清浅疏淡,如同往日。
陆子初穿着黑衬衫,外加一条石墨色长裤,身形挺拔修长,回眸看了一眼阿笙,倒也没说什么,俯身继续之前的动作。
外面y-in雨连连,室内灯光洒落,阿笙看着他浓密的黑发,轻柔的动作,心从未那么安定过。
“怎么身上都是水?”顾清欢躺在床上,虚弱的看着阿笙。
“回了一趟学校。”雨很大,身上难免沾染了s-hi气。
陆子初没抬头:“洗手间有毛巾,先把头发擦干净。”
“哦。”
阿笙先倒了一杯水静静放在桌上,方才走进洗手间,拿了一条干毛巾,把头发擦干净,这才走出来。
阿笙在一旁看着,都是一夜未眠,陆子初周转两边,自是比她还辛苦,眉眼间隐有疲惫,但照顾顾清欢却很细致。
只这么看着,心里竟已溢满了温情。
顾清欢眼神在陆子初和阿笙之间打转,心下明了。
细细想来,凌晨常静病房大闹,她因为身心俱疲,再加上意识有些恍惚,只知道陆子初护住了阿笙,当时未及多想,直到陆子初走进病房。
年轻男子,冷静如斯,眼神平和,不热情不寡淡,好像生来如此,但对她却是饱含善意。
实在不知该和这个年轻人说些什么,她在沉默中,察觉到了自己的言语究竟有多苍白。
唇干,嗓子有一种撕裂般的疼。
是他先开的口,看向一旁特护,似提醒:“盐水,棉签。”
瞧瞧,他的话多么简洁,特护连忙准备了盐水和棉签,要上前帮顾清欢擦拭时,陆子初说:“我来吧!”
陆子初已经挽起了袖子,简单的动作却被他演绎的洒脱而帅气。
特护先是呆了呆,见陆子初不像是开玩笑,反应过来,先是“哦”了一声,却忘了把棉签递给陆子初,直到他淡淡的看着她,方才彻底清醒,清了清嗓子,把棉签递了过去。
特护知道陆子初和阿笙的关系,但她没想到,陆子初会对阿笙的姑姑做到如此地步,难免有些吃惊。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并不敷衍,也不是随便做做样子,顾清欢起先有些不自在,但他眼神太通透,以至于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热诚,体会到了久违的感动。
阿笙进来之前,顾清欢看着面前容颜清隽的晚辈,艰涩开口:“就这么来医院,你父母不说什么吗?”声音虚浮,不稳。
“在国内,她除了你可以依靠,唯一能依靠的那个人只有我。”这话也算是间接回答了顾清欢。
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容不得退缩。
韩永信死了,陆子初固然伤心,但身为男人,有时候需要担负的责任有很多,一边是舅舅,一边是阿笙,他们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累一点,苦一点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两者权衡,不能寒了所有人的心。
顾清欢不说话了,认识陆子初多年,交往疏淡,平时甚少交集,之前只看到他冷漠无情的那一面,却不曾触及他的温情。
也许,那时候之所以未曾触及,是因为他的温情还不曾被阿笙开启。
多么奇妙的缘分纠缠,犹记得,她之前叮嘱阿笙远离韩愈和陆子初,却没想到,命运齿轮转动,最终让他们的人生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弃。
她想,她或许从不了解面前这个年轻人,他比她想象的更加温软良善。如此有担当,实属难得。
如今,顾清欢觉得阿笙眼眸中的光,透露出熟悉的味道,有着似曾相识的旧模样。
阿笙看陆子初,就像她看苏澜一样,每一次相见,似乎都饱经想念。
若是陆子初真心爱阿笙,惟愿他们能少些坎坷……这么想着,顾清欢心里竟是狠狠一瑟,因为她的缘故,阿笙情路怕是不好走。
第一次,她发现了自己的残忍。
顾清欢看向顾笙,伸出手,阿笙走近,把手放在了她手心里,然后握紧。
阿笙说:“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一句话,顾清欢坚强被瓦解,原来这么多年来,她想要的只是家人一句关怀的温暖。
那天下午,顾清欢在病房里度过了一段安宁的时光。
三人浅淡交谈,因为顾清欢身体虚弱,声音自是很小,陆子初偶尔会凑近听她说话,耐心十足。
他叫她“姑姑”,站在阿笙立场上,视顾清欢为亲人;因为是陆家人,保留“舅妈”称谓。
并非四两拨千斤,而是对所有人的尊重。
顾清欢因爱执拗经年,陆子初抛开个人因素,心存感佩,了解她的喜,她的悲,更加了解她的脆软。
阿笙言语很轻,对姑姑,她有着诸多抱歉,曾经把那么多的不堪和坏情绪强加给姑姑,如今想来,竟是那般的不成熟。
顾清欢注定无法长久说话,聊天时睡着了。
陆子初起身,走到阿笙面前,挑起阿笙的下巴,盯着她的脸端详了一会儿,皱了眉:“脸上有伤,沾了雨水,也不怕留疤。”
声音压得很低,怕吵醒顾清欢。
阿笙跌进他漆黑的眼眸里,嘴角笑意浅浅。他这么轻声训斥她,她却心存温暖。
陆子初眼眸中划过一丝宠溺般的无奈,拿起沙发上的纸袋,递给她。
那是一支新手机,她还不曾置办,反倒被他放在了心上。
还不待她说话,陆子初已经牵住了她的手:“姑姑一时半刻怕是不会醒,我带你先去酒店好好睡一觉,这里有特护在,不会有事。”
黄昏六点,酒店电梯间,数字逐层攀升,侧眸看着陆子初,觉察到她的目光,他移眸看她,勾起嘴角,揉了揉她的头。
阿笙洗了澡,陆子初看着她入睡,方才离开。
她没想到,他也没想到,有些噩耗,总会在人生里不期而遇……
变故,信仰被摧毁【5000】
更新时间:2014-5-31 16:02:57 本章字数:5583
时间倒回10月31日午后。
陆子初从冯妈口中获知,30日深夜韩家有访客,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略显潦倒。
韩家几时有过这样的客人,冯妈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韩永信似是极不欢迎男人前来找他,脸色当时很难看。
他们在书房谈事情,不多时书房里就传来一阵争斗声,顾清欢担心韩永信出事,冲进了书房里钿。
紧接着顾清欢惨叫声响起,冯妈吓了一跳,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位中年男人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冯妈想报警,却被韩永信阻止,似乎有意包庇凶手。
冯妈说那晚他们争执声很大,她担心出事,就离得近一些,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话,似乎常静和那个男人认识匝。
冯妈虽然毁了韩家临近几日的监控录像,但当夜为了以防万一,预留了一份。门口录像,画面中男人身影模糊,但走到韩家雕花大门监控区域时,面庞瞬间清晰无比。
31日下午,陆子初把截取下来的照片交给常静,让她确认一下,是否认识凶手。
常静看了很久,却没有丝毫印象,看她表情,不像在说谎……
……
常静确实对那个男人毫无印象,韩永信已死,唯一的知情人除了凶手,只有顾清欢了。
31日下午,常静现身医院。
常静说:“永信留给你的信,我看了,但我仍然无法原谅你,在你出现之前,我和永信夫妻感情很好,但自打你出现,我们夫妻感情一日不如一日,你敢说跟你没有丝毫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顾清欢呼吸浅薄,话音很慢:“但跟你有关系。”
常静怒道:“血口喷人。”
顾清欢平静开口:“你敢说你从未婚内出轨吗?”
“胡说,你……”常静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清欢。
顾清欢扯了扯唇:“想起来了吗?1989年,你频频出没各种酒会和舞会,醉酒和别人发生了一夜~情,这个男人生来游手好闲,早就盯上了你。那夜过后,你惊慌而逃,以为无人获知,却不知,那男人早就拍下了你们的x_ing~爱视频,当天就发给了韩永信。”
“不可能。”常静脑子一片空白,仿佛有把刀子,刮割着常静的心,刹那间,剧烈的痛从伤口处弥漫开来。
“你可知,那份x_ing~爱视频每到那人缺钱时,就会邮寄给韩永信。从89年到05年,包括他临死,一直在为你默默善后,16年来,花费了大把金钱,试图堵住那个人的嘴巴,却助长了那个人越发贪得无厌。”
常静眼前一黑,身形摇摇欲坠,竟是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原来,这就是他要跟她离婚的原因,原来这就是他不碰她的原因……
顾清欢却兀自缓缓说道:“1990年,又是那一日,那人再次邮寄视频录像,韩永信被刺激的心脏不舒服,我刚扶起他,却被你误会我和他私下有染,你不问缘由,当场就给我一巴掌,韩永信当时抬手要打你,却最终舍不得,无从下手。当时的你看不到他内心煎熬,认为他抬手要打你,都是因为我……一时间,我和他在你眼中坐实了偷~情罪名。”
这一次,常静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带着灼人的疼。
“真不公平,16年后,你忘记了这个男人是谁?但韩永信每一年却要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子和别人滚床单……你知道韩永信是怎么说的吗?他说,韩愈活着有两个信仰,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前者信仰已毁,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韩愈对你有所失望。30日,你告诉韩永信,我和苏澜的过往,殊不知他早已知晓,同样是那一晚,那个人竟然找到韩家,再次狮子大开口,这一次韩永信拒绝了,他自知活不长久,担心那人以后找我,找韩愈要钱,所以打算彻底了断此事。那把匕首是韩永信的,原本想耍狠吓退那人,但那人不怕,嬉皮笑脸,言语 y- ín 秽,韩永信怎么受得了?常年积压的恨,全都发泄在了一把匕首上,他原本想刺那个人的……”顾清欢轻轻的笑,似苦似哀:“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守护经年,怎么容许他亲手毁了自己?可我拼命保他,却最终还是失去了他……”
那个他,是苏澜,还是韩永信,顾清欢不说,常静也没发问。
病房很静,空气被压抑包裹,顾清欢似是说累了,躺在床上不再说话。
常静心沉到了谷底,因为羞愧,死死的咬着唇。病房那么静,静到只有她们浅浅的呼吸声。
只不过,这次深浅呼吸不再有较量,似是走到了天色尽头,两个伤痕累累的女人终于决定偃旗息鼓。
……
离开医院,常静去了殡仪馆,守着韩永信,仿佛回到旧时,贤淑温婉,一派贤妻模样。
她说:“我和你夫妻一场,竟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你。”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觉得自己之前活得像个小丑。
躺着的人注定无法回应她的话,摸着他的脸,她轻声呢喃:“究竟是你残忍,还是我残忍?
多年前,是她先追求韩永信的。
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他没拒绝,看着她,薄唇微勾,似乎隐隐觉得好笑。
也许他是知道的,短暂几秒钟,她的心境犹如过山车,忽上忽下,担心他会甩开她的手,担心他会厌弃她。
她主动,他接受,虽然有些被动,但她却满心欢喜。
牵手后,晚上舍不得洗手,她躺在床上看着手,傻傻的笑。
隔天醒来,觉得不踏实,跑着去教室找他,迟疑问:“我现在……是不是你女朋友?”
他笑,“我不会随便跟女孩子牵手。”
于是,第一次心潮澎湃,是因他而起。
十指紧扣,原以为可以相握一辈子,却最终抵不过时光打磨。
离婚后,她之所以念念不忘,是因为他婚前对她太好。她那时才明白,这世上有一种病,它的名字叫:积爱成疾。
回首望去,他们在平淡的流年里彼此走的太快,如今回头,方才察觉,他们早已在婚姻岔路口走散,一散便是十几年。
心境,从未有过的平和。
常静讨厌下雨天,但31日黄昏却步入雨中,感受着朦胧的s-hi气,殡仪馆附近临近大街,街上行人匆匆,一把把伞,五彩斑斓。
离婚后,她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被无尽的怨恨遮住了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奇怪就奇怪吧!人这一辈子,总要为了某个人奇怪一次。她的爱情,有着属于自己的私密方式,因为固执,所以才悲哀。
有伞遮在她头顶,侧眸望去,是韩愈。
那是一把黑伞,几乎全都移到了她头顶,很快韩愈周身就s-hi了大半。
既是奔丧,韩愈自是穿着黑色衬衫,因为风雨吹袭,衣领竖起,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夜色里,可能水雾晕染,一扫往日冷漠y-in戾,多了几分随和。
面对儿子,她忽然心存愧疚,多年来,身为母亲,她让他目睹了太多不堪。
抬手把伞朝他那边推了推:“已经s-hi了,你撑着吧,别回头感冒了。”
常静衣服确实s-hi了,雨水没有停止的迹象,地上触目尽是明亮。
韩愈执意把伞移到常静头顶,对她说:“我在殡仪馆守着爸爸,你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明天再来。”
“也好。”她垂眸笑了笑,再抬眸看韩愈,应该是水雾映照的,眼眸里有着妖娆的水光,她轻轻抱着韩愈。
拥抱的那一刹那,明显察觉韩愈僵了一下,原来多年来兀自活在愤怨和酒精中,到头来竟和自己的儿子疏离了拥抱。
世上最亲密的拥抱姿势,竟被他们演绎的如此陌生。
“儿子,对不起。”她说,是后悔,是愧疚,还是不舍?
韩愈沉默几秒,沙哑开口:“……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太多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拍拍她的肩,韩愈想要温声说话,但话语融进这种坏天气里,注定只能凝化成冷冽的冰:“那就留着以后说,等处理完爸爸的后事,找到凶手,我们就回美国,不再回来。”
常静紧紧拥抱着儿子,分不清脸上流下的,究竟是眼泪,还是雨水。
那天,拦车离去,韩愈打开车门,眼见她坐上车,弯腰轻轻唤了一声:“妈。”
因为这声称谓,她红了眼眶。
“别喝酒。”一贯无波的眼眸里藏匿着太多隐晦和不好的记忆。
那一瞬间,她发现了长久以来,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罪人,在儿子面前上演着仇恨史,以至于让他想到母亲,就跟“酒精”联系在一起。
尘世一遭,因为爱,她变成了一个优雅的女人;同样因为爱,她丢失了满目疮痍的优雅。
出租车内,常静捂着脸,无声痛哭。
司机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切询问常静怎么了?
她只是心里很难受……
那天出租车内,跟常静哭声交融在一起的,是王菲的《流年》。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
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
作词者林夕,是否也对流逝的感情难以释怀,带着残缺的遗憾,感叹时光流逝太快,不经意间就已注定物是人非?
那天深夜,常静母子私宅,有女人把所有的抑郁症药物,全都倒进了马桶里,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水流将它们冲刷殆尽。
似是一场最无声的告别。
同样是31日深夜,晚上10点左右,洛杉矶飞往T市的飞机在机场徐徐降落。
顾行远冒雨赶往医院,顾清欢半夜醒来,看到床畔坐着的人,怀疑是一场梦,安静的看着顾行远,不忍打扰。
“是我。”顾行远握着她的手,满身疲惫,眼里爬满了沉痛,但却送给了顾清欢一抹笑:“清欢,我来了。”
幽暗的病房,朦胧的灯光,交握的双手,逼出了顾清欢的眼泪,她微弱出口:“谢谢。”
亲情疏远经年,以至于稍微贴近,便能触动心怀,内心s-hi润成灾。
……
那一夜,韩老太太经不起熬夜,韩淑慧带她回家了,陆昌平前半夜处理陆氏公事,后半夜联系鑫耀高层,向他们公布了韩永信去世的消息。
那一夜,陆子初和韩愈双双跪在韩永信棺木前守夜,前者眸间光华清凉;后者眸色寡情。
昔日兄弟,现如今却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竟是一夜无语。
……
10月末最后一场雨,一直下到了11月1日清晨。
上午不见常静来殡仪馆,韩愈给她打电话,迟迟不接,韩愈拿着手机短暂失神,待他回过神来,脚步已经下意识朝停车场奔去。
那场雨卷走了枝头所有树叶,凌乱的铺陈在别墅区里,清洁工拿着扫帚“哗啦”的清理着沿途路面。
韩愈刹车急,路面上的积水喷洒在车身上,叶子更是吸附着车轮,经过碾压,毫无生气。
花园里种了很多季节花,被风雨吹打在潮s-hi的Cao坪上,颜色五彩,就那么夹杂在一片绿色中,倒像顽皮的孩童趁大人不注意撕碎了彩纸,从高处挥洒,扔得到处都是。
推开门,典型的欧式风格家具伫立在客厅里,越发显得房子空旷。
外面天气有点y-in,室内光线暗淡,韩愈打开灯,环目四望,扬声道:“妈,妈……”
常静没应。
韩愈掏出手机,给常静打电话,或许她已经出门了。
二楼传来熟悉的手机声,韩愈心里一凛,极其缓慢的望向了楼梯。
……
韩永信死后,原以为最想不开的那个人会是顾清欢,却不曾想率先奔赴死亡的那个人竟会是常静。
常静死了,服食大量安眠片,死得安详,经过一夜,原本柔软的身段,变得极其僵硬。
这个女人竟用如此决绝的死亡方式抛弃儿子,追随韩永信而去,死的时候,嘴角似乎还挂着上扬的微笑。
韩淑慧落泪,骂她自私;韩老太太不能再受刺激,这事发生后,一直瞒着她。
短短两天,父母接连去世,彻底摧毁了韩愈。
他原本就是x_ing情狠戾的人,1日上午似是被人逼到了绝境,面对静默不语的陆子初,韩愈眼眸中浮起了怒火,周身笼罩的y-in霾,就算再强劲的风也吹不散。
他死死的咬着牙,冷冷的盯着陆子初:“昨天下午,你都对我母亲说了什么?”
面对常静自杀,陆子初从获知消息的那一刻,就如同颠簸在惊涛骇浪中,挣扎沉浮,却最终沉没深海。
不期然想起昨天下午,他和顾清欢的对话。
顾清欢:“子初,我可以相信你吗?”
陆子初:“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顾清欢:“1、鑫耀投资公司帮我转到韩愈名下。2、请你父亲帮忙找到那个人,视频不能公开,韩愈x_ing子你知道,睚眦必报,那个人落在他手里,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所以……”
陆子初:“找到那个人之前,我和爸爸会对这件事情保密。”
他已死,请别叫他名字
更新时间:2014-6-1 12:58:43 本章字数:3276
常静对于韩愈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1990年,韩永信向常静提出离婚,常静不同意,双方僵持不下,分居多年。两年后,顾清欢进入鑫耀投资公司,天资聪慧,职位迅速攀升。
面对日渐亲密的丈夫和新欢,常静心灰意冷,前往美国投奔亲人,后来亲人在美国去世,她便长时间留在了那里。她是执拗的一个人,面对前景无望的婚姻,坚决不离婚。
从常静认定丈夫出轨的那一刻起,就有念头在脑海中落定:一旦离婚,韩永信和顾清欢势必会手牵着手奔赴婚姻,所以离婚协议书,她不能签。
世人生来自私,受伤时,大部分人总是习惯无视别人的痛苦,放大自己的伤口铄。
定居美国多年,韩愈放心不下母亲便同她生活在了一起。
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把她人生里唯一的卑微奉献给了婚姻,她也曾在分居期间试着妥协,试着改变,只是那样的强颜欢笑无疑很可笑。
韩愈不能笑,身为儿子怎能嘲笑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瑚?
一段失败的婚姻,铸就了母亲长达十几年的愤怨和痛苦。
曾经信仰的爱情把她打倒,从此以后一蹶不振。白天刷着父亲的卡,疯狂购物,晚上睡不着,需要酒精才能入睡。
她原来不是这样的,受了刺激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很多时候,她在镜子里看着醉眼朦胧的自己,觉得那不是她。
韩愈起先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母亲,但后来他不阻止了,他悲哀的发现,他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
曾经那么幸福的一个家,一夕间分崩离析,母亲像醉鬼一样生活着,他身为他们的儿子,不可能无动于衷。
长年累月,她患上了抑郁症,靠药物抑制。
01年,父亲来美国,约母亲外出,无非是谈离婚一事,即便如此,母亲却很高兴,试穿裙子,跑到书房问他:“好不好看?你爸爸看了,会不会喜欢?”
他长久不说话,多么可悲,父亲已经不再爱她,但她还在执着的爱着他父亲。
他想她是他母亲,他不能用言语击垮她的喜悦,纵使心知她的喜悦并不会维持很久,也许和父亲碰面后,就会瞬间崩塌,但此刻她是高兴的,她已经很久不曾这么开心过了。
果然,那天回来,她抱着他哭的很伤心。
她最终还是离婚了。
路上,两人起了争执,险些酿成车祸。劫后余生,父亲声息疲惫:“阿静,我们离婚吧!我真的累了。”
那天晚上,常静流了一夜泪,多年后韩愈已经忘了母亲流泪时的模样,却深深记得她绝望时的目光。
她没想到,他也没想到,父亲会在离婚后,那么快就迎娶顾清欢。
父亲结婚很低调,没有大c.ao大办,母亲知道的比较晚,消息传到美国,已经是隔天中午了。
她自杀了,割破手腕,那时候他才方知,她的抑郁症有加重趋势。
他一直都知道,常静不是一个好母亲,韩永信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因为他们比他还要自私,但血缘注定会在三人身体里游走一辈子,有些羁绊也会跟随他一辈子。
常静两次自杀,一次他发现的早,抢救及时;另一次是现在,发现的晚,无力回天。
1日早晨,他看到母亲双手交叠,静静的躺在床上,瞬间呼吸停滞,极其缓慢的走到床边,先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妈”。
那声“妈”,讲出来轻飘飘的,她没应。
手指窥探她的鼻息,血流忽然间冲击着大脑,再多的力气也撑不住他全身的重量,眼眸蒙上雾气的刹那间,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那么惶恐的哭出声。
那道哭声,仿佛在喉咙里滚动了好几圈,在经历了一道含糊的吞咽声后,就那么迸发而出。
事发后,陆家人悉数赶了过来,韩愈就那么悲绝的站着,不敢去想母亲死亡时的表情,那是一道疤,不管历经多少年,他都不会忘记。
韩淑慧流泪的同时,骂常静太自私。
韩愈扯了扯唇,他明明想冷笑,却最终笑不出来,他母亲确实自私,就那么了无牵挂的走了,何曾想过失去父母后,他会如何?
曾经看过一些励志片,一幕幕家庭苦难史,或丈夫,或妻子意外离世,留下来的那个人也曾崩溃绝望过,但他们在历经低谷之后,会为了子女,咬牙坚强的活着……如今想来,电影和生活有关联,但也时有脱节,有些上演的励志悲情史,在现如今的韩愈面前,纯属扯淡。
常静死的时候,胸前放着一张照片,她和韩永信在大学里的合影照,那时候夏花灿烂,他和她站在花影下,笑得绝世明媚。
那里面可有他?没有。被父亲抛弃,紧接着被母亲舍弃,好像对于他们来说,他只是一个多余的人,或是他们认为他足够坚强,坚强到可以承受所有的变故和生命之重。
心脏狠狠揪在了一起,父亲死后,母亲虽然痛苦,但并未有自杀的迹象,若说反常,只有昨天黄昏了。
31日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她在见了陆子初之后,听司机说她随后去了医院……
这么看来,陆子初和顾清欢都有刺激母亲自杀的嫌疑。
他问陆子初:“昨天下午,你都对我母亲说了什么?”
陆子初看了他良久,眸色幽邃沉静,仿佛能看到他的心里去。
韩淑慧皱眉,见两人僵持对视,心下一紧,朝两人走过来:“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妨好好问问你儿子。”韩愈眼眸平寂,却隐藏着杀伐决断的戾气。
“子初。”韩淑慧担心出什么事,看向陆子初,声音重了一些。
陆子初脸色沉郁地站在客厅里,挺拔的身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最终还是说话了,言语平稳。
他说他和常静浅淡数语,聊的都是家常话。
韩愈疾声道:“见我母亲之前,你刚从韩家回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跟我母亲聊的都是家常话?”
停顿一秒,陆子初说:“是,我问她,30日那天,是否把苏澜和顾清欢的事情告诉给了舅舅,仅此而已。”
陆子初的话无非是在间接告诉韩愈,常静把苏澜和顾清欢的关系告知给了韩永信。韩永信虽然早已知晓,但想到心脏是苏澜的,难免和顾清欢起了争执。爱能暖人,也能伤人,当晚刺伤顾清欢的那个人确实是韩永信,但韩永信心脏病去世,最初的缘由却是来自于常静。
“如果那天你不找我母亲说话,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死。”埋在心里的痛涌出来,韩愈突然哽咽了。
陆子初薄唇紧抿,眉梢抖动,似是挣扎,良久后,声音响起,却带着空茫感:“……也许。”
如果他不找常静确认那个人是谁,常静不会找顾清欢,更不会在得知真相后,羞愧自杀。
说起来,他或多或少需要担负一些责任。
韩愈深吸一口气,偏头看向窗子,半晌才开口:“知道吗?逼死我母亲的那个人,你也有份。”
“如果你及时收手,撤案取消调查,什么事也不会发生。”那些秘密注定只能成为秘密,不会曝光在当事人面前,更不会挑战一个人的心理承受度。
韩愈身体有些发冷,看着陆子初,宛如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很好,看来我和你有了共通点,都是逼死我母亲的凶手,好一对难兄难弟。”
韩淑慧面含忧虑,但看着关系陷入僵局的韩愈和陆子初,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陆昌平走过来,先是拍了拍韩愈的肩,方才语重心长道:“阿愈,把案子撤了,早晨我找顾清欢谈过,她说当时确实是永信伤了她,如果凶手是别人,永信和她没必要一起说谎。”
韩愈咬着牙,哑声低吼,“姑父,连你也要帮她……”
陆昌平说:“我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你爸爸,人已死,难道死后还要让他被人说三道四吗?”
韩愈很久没说话,眼眸中一片死灰色,韩淑慧担心,轻声叫他:“阿愈……”
“别叫我阿愈,曾经的韩愈随着我爸妈的死,已经彻底死了。”
那天上午,陆家人面前,韩愈话语比棉絮还轻,一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笙,你是否觉得我很爱你
更新时间:2014-6-2 15:16:09 本章字数:3362
世上男女其实都一样,注定要被尘世所扰,在爱恨和生死间辗转执迷。
常静自杀那天,天气y-in沉,整个城市显得很潮s-hi。
听到消息,病房里很安静。
阿笙一颗心沉了下来,良久失神。
顾清欢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眸,内心缠绕的情绪,似乎只愿在无人独处时才会神秘打开钿。
阿笙给陆子初打电话,无人接听,韩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阿笙不方便继续打下去。
1日上午,韩愈来医院找顾清欢,在阿笙的意料之内,常静死亡时间段和她之前来医院见姑姑太贴近,也难怪韩愈兴师问罪了。
幸好,医院有她守着,父亲去酒店安置行李,一时半刻不会来医院匝。
韩愈来的时候,阿笙正拿着检查单准备回病房。
走廊尽头,韩愈一身浓重的黑,远远走来,纵使医院背景再如何明亮,也无法厚待他分毫。
人如果伤得次数多了,就会周身没有丝毫温度。
看到他,阿笙心微微疼了一下,只因他苍白的面容,不稳的步伐,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将心比心,阿笙没有触动是假的。站在韩愈立场上想问题,父亲和母亲接连去世,换成任何一个人都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韩永信和常静都是他的弱点,父母去世,悲愤难当,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可以理解,因为短短时日里,他经受的煎熬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同情吗?她知道,骄傲如他,哪怕陷身如此境地,也绝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同情。
她该说些什么呢?又能说些什么呢?
也许,她可以什么也不说,他看到她,好像她不存在一般。短暂对视,安静,安静的近乎诡异。
韩愈已经进了病房,阿笙杵在那里,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呆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
阿笙不解,常静为什么要自杀?她也曾怀疑姑姑,是不是在31日下午说了什么话,刺激了常静,但想来,纵使问了,姑姑也不会多说什么。
一个苏澜,可以被姑姑放在心里惦念经年,爱得深沉,爱得执着,爱得隐忍。即使被家人误解,依然可以为了一颗不曾停止跳动的心脏,守护另外一个男人十几年……她活得真实,真实的对人生和未来没有任何希望。
这样一个人,想必不会对常静口出恶言。
那天病房里,顾清欢确实选择了沉默,头顶的灯照在韩愈身上,将他的身影拖拽成一条长长的y-in影。
投s_h_è 在墙上,像是一根孤零零的枝干。
第一次,他在这个他曾经欣赏,后来又厌弃失望的女人面前,流露出他的脆弱。
他说:“看到我妈妈遗体的那一瞬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死的那个人怎么不是你呢?”
说这话时,心里竟然涌起撕心裂肺般的痛。
顾清欢咬着唇,紧闭的眼睛里,明显有液体悄无声息的缓缓渗出来……
那是她的泪。
良久之后,顾清欢说:“鑫耀投资公司是你的,我……”
韩愈侧开眸,不再看她的脸,声音仿佛从冰缝里钻出来一般,“嗟来之食,我不要,好好守着鑫耀,我倒要看看是鑫耀命长,还是你命长。”
……
走廊里,阿笙见韩愈走出病房,迟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送韩叔叔最后一程。”
韩永信生前待她极好,关怀备至,是应该送送的,要不然冷情至此,韩永信到了九泉之下,岂不心寒?
“不用。”
韩愈言语冷漠,嗓子沙哑得厉害,走了两步,步伐不稳,竟是险些栽倒,等阿笙意识到她在做什么时,她已经扶住了他。
手刚好握着他的手,很烫人。
“你生病了?”热度传递到她的手心里,韩愈怕是发烧了。
韩愈看着她,眸色暗沉,但却很亮,亮的不像一个病人。
他说:“顾笙,你是在同情我,还是可怜我?”
顾笙拧了眉,没有接话,她不否认,此刻的关心,是因为他病着,是因为他绝望着,她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更何况一夕间丧失双亲……这样的打击,是致命的。
见她不答,韩愈冷笑,只不过那笑听不出情绪,仿佛从幽深的井底一缕缕飘上来,萦绕在耳的只有空洞。
韩愈眼里的痛,让阿笙开始鄙夷起自己突兀的关心。如果她不帮他,任由他这么离开医院,或许他还能心情舒服一些。
刚松开他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臂,深邃的眼眸就那么紧紧的盯着她,盯得时间久了,冰冷的眸终于开始有了热度。
韩愈唇角抿成一条线,来往医生、护士和病人频频望向两人,并不见得人人都认识他们,但这样的对峙确实太诡异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开口:“如果我接受你的同情,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他是真的病了,短短一句话讲出来,脸红气喘,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听了他的话,阿笙微微变了脸色,关心是偶然,是任何一个人下意识都会做出来的感慨和反应,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是不是很可悲?我父母因为你姑姑,双双步入黄泉,可我竟然还喜欢你,看到你想到的竟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说着温情的话,但表情却略显麻木,好像说完所有的话,便再也百毒不侵。
阿笙恍惚听着他的话,感触最多的就是疼,他抓着她手臂,力道很重。
“科学家说:男人和女人初次见面,如果男人对女人的关注时间可以超过8.2秒,那么这个女人对于这个男人来说,绝对不止吸引那么简单。”顿了顿,他低声沉吟:“我开始回想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我对你的关注时间何止8.2秒。”
阿笙心一紧,抬眸看他。
这应该算是情话了,但传进阿笙耳里,却带着一股冷漠。
她下意识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没成功,反倒被他单臂紧搂在怀里,那么亲密的姿势,别人目睹会觉得很暧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样的搂抱,比寒冰还要冷上几千倍。
阿笙盯着他,眼睛宛如一泓湖水。
韩愈抬起手,手指发烫,轻轻抚摸上她的眉眼,声息温情:“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陆子初没对你说过吗?你的眼睛很漂亮,风情诱人,就算无动于衷的看着我,也像是在勾~引我……”
略显嘲讽的话,又何尝不是一种伤?
韩愈和她离的很近,再加上游移的手指,两人这样,怎么看都像是陷入热恋的爱人。
他牵了牵唇角:“我忘了,他是不会对你说这些的,因为他是个高明的律师专家,最擅长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的宠着你,让你渐渐依赖他,直到离开他,你会丧失爱人的能力,变得非他不可。这就是我和他最大的区别,看到一朵花,爱花的人会给它浇水,喜欢这朵花的人会想摘下它。我一直觉得他是前者,我是后者,但在你的事情上,我做错了,给你浇水,期待你成长,却终是晚了一步,被他捷足先登,率先把你摘在了手里。”
说到这里,韩愈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喜欢你?”
他的语气有些死气沉沉,阿笙抿唇不语。
韩愈脸庞缓缓靠近,阿笙侧脸避开,却被他单手强硬按在脑后,逼她与他正视。
于是,两人对视漠然,俊颜靠近,不是为了亲吻她,而是额头与她相贴,挺直的鼻梁温情的厮磨着她的鼻尖,“刚才我问你,如果我接受你的同情,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你不用回答了,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不会再要你。小时候我喜欢玩玩具,长年累月累积下来,旧玩具几乎摆了一房间。有一天,我有了新玩具,就想把那些玩具都给扔了,但n_ain_ai不让。她说:旧玩具应该捐给比自己不幸的人。如今,你就是陆子初手里的旧玩具,而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幸。”
炙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阿笙何尝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不善?但却没有怒气,爱而不得,爱而不能,如今说着伤人的话,是否也伤了自己?
有护士路过,脸色绯红,她忽然察觉,这样的举动,再加上那样一番谈话,倒像是两人刚刚结束了一段缠绵深情的长吻。
看着韩愈,恰好目睹他把视线掠向她身后,乌沉的眼眸似乎也连带一滞。
阿笙心跳忽然慢了下来,回头就见陆子初站在不远处,目光冷清。
逆光微笑,谁愿意生来冷漠
更新时间:2014-6-2 15:16:10 本章字数:3399
11月1日,虽然不下雨,但仍然是个坏天气。
阿笙没有韩愈想象中那般惊慌失措,就算她被他禁锢在怀里,依然有一种奇异的光环笼罩在她身上,清傲恰似东篱菊。
韩愈和陆子初之间更不曾出现狗血镜头:出手打架或是口出恶言,并未被他们搬在人前上演。
情绪不好时,言语会生刺,出口必伤人,阿笙之前见识过,但即便是在愤怒的状况下,韩愈依然能够很好的克制住怒意,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子初。
走廊里脚步声杂乱,但在三人看来,却有着死一般的沉寂钿。
两人迎面而立,沉沉的眸光触碰在一起,不确定是否有火花,只知道就连空气里似乎也萦绕着危险的气息。
韩愈的怀抱,烫人热度消褪,骤然间变得很冷,仿佛能够把阿笙冰冻起来。
“10点召开记者会,你还有半个小时可以赶到鑫耀。”清清淡淡的声音,是属于陆子初的,只不过有些沙哑匝。
这话,很明显是对韩愈说的。
韩愈抿着唇,眼里没有情绪,垂眸看阿笙,她并不推他,语气平静:“记者会结束,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为什么?”韩愈呼吸变得很浅,似乎怕惊扰了蛰伏的坏情绪。
“韩愈,我并不是一个生来冷漠的人。”
那天上午,阿笙说完这句话之后,韩愈收回手,有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谁愿意生来冷漠?”
修长挺拔的背影被灯光镀上了一层亮光,转身的刹那间,韩愈眼角分明有浮光划过……
阿笙没有深究那抹浮光是什么,也许只是不愿承认,那是他隐忍的泪。
韩愈走后,气氛似乎变得有些紧绷。
阿笙抬眸看陆子初,他不动声色的从容着,就那么无波无澜的看着她,情绪不明。
这样的对视,宛如一场无声电影,画面流动,看似风平浪静,但却藏匿着波涛汹涌。
阿笙只能自己猜测,或许他在生气。
“需要我说对不起吗?”
她说这话时,有人给陆子初发来了一条短信,他垂眸翻看,冷峻的面庞在灯光下显得扑朔迷离。
“你做错了吗?”嗓音掺杂着些许凉薄。
想了想,阿笙说:“没有。”
收起手机,陆子初抬眸看她,语气颇淡:“那就不要道歉。”
“……”听他这么一说,阿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所以他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其实阿笙这样纠结是完全没必要的,因为陆子初紧接着说话了,他说:“阿笙,我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度,看到这一幕,我会愤怒,会吃醋,更想把你从他身边拉开,但我不能。一旦我这么做,就是在瓦解我和你之间的信任。”
停顿两秒,陆子初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你想做的事情,你想说的话,我都懂,所以不要道歉,一旦说出那声对不起,就等于在间接承认你做错了。”
听到那声“我都懂”,阿笙嗓子一紧,眼角开始有了酸疼感。
原来,他并非无动于衷,但却赢在了人生态度上,顾及韩愈感受,顾及她的感受……
他就那么逆着光站在她面前,表情平静,语调更是平淡的听不出丝毫端倪,但就是这样寥寥数语,却给了她莫大的感情依靠。
何其有幸,此生能够得遇这样一个他。
“来。”见她呆立原地,陆子初微微放软了声音,朝她伸出手。
阿笙走近,把手放在了他手里,然后被他缓缓握紧。
不同于韩愈,他的手有些凉,天生体寒,阿笙抬起另一手贴合着他手背,他低头看她,眼眸深邃。
手冷没关系,有火苗在心里慢慢燃烧着,因为她的体贴,缘于她无声的抚慰。
他问:“顾叔叔来了吗?”
“昨晚上就已经到了。”
陆子初点点头,顿了顿,他说:“这几天我会比较忙,怕是没时间来医院,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阿笙抬眸,跌入一双漆黑深幽的眼眸里,隐有血丝,心里忽然泛起淡淡的疼,额头抵在他胸前:“抱歉,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陆子初眸色温润,单臂环着她,轻拍她的背,嗓音虽哑,但却带着异样的温柔:“阿笙,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比如说伤痛。我此刻难过,是因为亲人离世,但也只是此刻,纵使再痛苦,我们也要对未来心怀希望。”理智如他,冷情如他,温暖如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颈后,清邃的眼眸与她对视,“你在我身边,所以我很好。”
阿笙眼睛酸酸的,认识他之后,她变成了一个很容易就心怀感动的人。
这就是她和陆子初的爱情,交集的目光里,总有情愫在他们之间缓缓流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一个动作就能冲刷所有的不快。
就像他说的,他尊重她所做的每个决定和说过的每句话,因为他是懂她的。
找到一个爱她的人很容易,但能找到一个了解她的人却很难,所幸她遇到了。
……
鑫耀投资总裁韩永信和前妻常静双双离世。
消息一出,各大新闻争相报道,大街小巷但凡是报亭,几乎都能看到有关于韩永信和常静的新闻报道。
说句大不敬的话,韩永信虽然在T市是名人,但他去世还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轰动效应,但跟他一起去世的那个人还有常静,而且还是自杀死亡,大有夫妻情深,追随前夫共赴黄泉之势,一时间让很多人对常静感慨万千,原本就可怜她,常静自杀之后,众人对她的同情心瞬间暴涨。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口舌之争;不幸中枪的那个人无疑是顾清欢。
有报道宣称,鑫耀管理层最近变动起伏,韩永信恰恰在这个时候死亡,事有蹊跷,很有可能是顾清欢为夺总裁之位……
之后便是一系列蓄意谋杀猜测。
还有八卦周刊把韩永信、常静和顾清欢三人的感情史挖出来进行分析,主角自是顾清欢,说她如何成功上位,如何引诱韩永信,如何床上功夫了得,如何跟鑫耀管理层股东暧昧不清,顺利坐上副总裁之位……
报道说的那么真,好像曾亲眼目睹过顾清欢十几年职位升迁路。
最先看到不实报道的那个人不是阿笙,而是顾行远。
他从酒店走出来,原本已经走过报亭,随后返身回来,买了一份,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表情波澜不兴,但却把报纸随手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去医院,阿笙正在外面接电话,见顾行远走来,把手机拿开,压低声音叫了一声“爸”。
顾行远示意她继续接电话,走进了病房。
韩永信去世的消息一经曝光,阿笙的手机就没停过,朋友们接连不断的打来了电话或是短信。
508舍友:“早晨看到报道,不敢相信竟是真的。阿笙,你还好吗?”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等你回来。”
……
许飞:“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阿笙:“和姑姑在一起,等这阵子忙完,我回学校找你。”
许飞:“姑姑还好吗?”
阿笙:“好。”
许飞:“她现在是最难过的时候,你陪她说说话。”
阿笙:“嗯。”
……
依依话语很简单,打通后,长久沉默,她不喜欢说虚浮的安慰语,因为那些话,在她看来是毫无意义的。
她不喜欢说,阿笙也不喜欢听,所以她们如此不同,但在有些方面却是如此相像。
依依只说了一句话:“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任何地点,任何时间,我都可以陪你说说话。”
已经够了,仅仅一句,胜过人间千言万语。
……
彼时,顾行远已经走进了病房,他还在想着怎么阻止外界流言蜚语传进她耳中,她已经挣扎着要起来。
顾行远连忙上前制止她:“好好躺着,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乱动。”
顾清欢躺在床上,微微喘着气,但却拉着顾行远的外套:“哥,永信走了,我如果不出面,媒体又要乱写了,鑫耀经不起折腾。”
顾行远皱了眉:“公司重要,还是你身体重要?”
“哥……”
这次不待顾清欢说话,阿笙走到病床一侧,认真的看着顾行远:“爸爸,你让姑姑去吧!她知轻重。”
受惊,他和她正在交往
更新时间:2014-6-2 19:24:08 本章字数:3310
韩永信下葬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阿笙没有去墓园,顾清欢的意思,她什么都没说,但阿笙懂,顾行远也懂。
顾清欢脸色苍白,有人说:“这女人化妆技术可真好。”
顾清欢步伐徐晃,摇摇欲坠,有人说:“瞧见没,就这演技,完全可以媲美奥斯卡金像奖。”
他们一边道尽她的坏,一边争相拿着话筒,无视她的痛,采访言谈苛刻犀利,伤人不见血钿。
而顾清欢呢?
电视截取的画面中,顾清欢一身黑衣立身墓碑前,气氛和衣着越发衬得她脸色苍白。
那双长年累月无波无澜的眸子里,氤氲如水,垂眸看着冰凉石碑上“韩永信”三个字,看得久了,于是就有泪水“啪嗒”一声砸落在墓碑上,跌碎成了小水花杂。
在她身旁,媒体给了韩愈一个特写,韩愈眸色漠然,仿佛随着父母的死,早已心如死灰。
外界对她的流言蜚语,不是顾行远想要隐瞒就能隐瞒得了的。
顾清欢比谁都清楚,她在众人眼中,究竟有多不堪。
无妨,首先她是鑫耀总裁,在韩愈接受鑫耀之前,她要替他好好守着它。既是女强人,有人风雨就必须要经历,睁着眼穿过去。
其次她是韩永信的妻子,既是妻子,为夫送葬,面对曾经陪她走过春夏秋冬的男人,面对曾经共同历经的喜怒悲欢,她不介意顶受恶名,在媒体和众人面前袒露她脆弱的坏情绪。
01年到05年,四年夫妻,从温淡走向生死离别,她不是冷血动物,纵使最初因为一颗心脏接近韩永信,但长久相守,没有情义,那是骗自己的。
也许苏澜在先,她对韩永信的喜欢还深化不到爱情,但他所有的好,长久以来无声的守护,全都被她珍藏在了日渐柔软的眼眸里。
数不尽的话筒交错伸在她面前,被鑫耀高层格挡开,记者问:“韩太太,韩先生去世前把鑫耀交给您,外界对此疑惑重重,请问……”
后面的话被顾清欢自动忽略了,缓缓抬头,墓园绿化做得很好,透过树木枝杈,看着高高的天,白白的云,顾清欢仿佛回到了过去。
父亲说:“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清欢吗?清欢:清淡欢愉,温良静婉,宜室宜家。”
苏澜说:“四年了,经历过太多的喜怒哀乐,但你我还能深深的依恋着彼此,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韩永信说:“清欢,你的不快乐,我懂。”
时光无情,她深爱的三个男人都死了,冥冥中,似乎一切早有安排。
和苏澜相爱四年,和韩永信夫妻四年,如今她还虚弱的活着,顾清欢不确定抬眸望天,有关于这个姿势,是否太寂寞,她只知道喉咙里有叹息被压抑,有很多东西被永远的定格在了今天。
耳边是记者的发问声,侧眸间看到了同样被媒体包围的韩愈。
有人问:“韩先生,听说您母亲的骨灰已经火化了,但却没有跟韩总裁同时下葬,请问您有什么打算吗?”
“韩先生,听说韩太太有意把鑫耀还给您,但却被您拒绝了,请问您拒绝的原因是什么?”
一把把伤人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向韩愈,没有人试图站在他的立场上,体会他的痛苦,也许都曾想到他会很痛苦,但无关自己亲人,所以任何的“感同身受”,都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什么叫感同身受?亲人一起出事,这才叫感同身受,否认任何的感同身受,只是过了期的痛,无关痛痒的嘻哈语……
常静死后,韩愈未曾在人前流过泪,哪怕是陆家人面前,哪怕韩老太太抱着他哭的肝肠寸断,他也不曾哭过。
一句“韩愈已死”,被他用尖锐的锥硬生生的隔开了血脉亲缘。办丧事期间,他和陆家交往冷淡,将自己困守在角落里,不允许人靠近,也不再希冀从任何人身上寻求温暖。
陆子初叫他“哥”,眼眸沉沉:“我们不是仇人。”
韩愈用上扬的唇成全了他的冷漠:“我们不是仇人,还能是什么呢?”
不管父母和顾清欢有着怎样的感情纠葛,他只知道,曾经相互纠缠的三个人,现如今两人死,一人活。
没有人愿意当恶魔,所有的恶魔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从天使蜕变的。
电视镜头里,韩愈在助手簇拥下,驱车离开了,画面被定格,阿笙只看到他冷漠的眉眼间,有着万年都融化不了的寒冰。
那是阿笙05年最后一次看到韩愈,电视上,生活中。
听说韩永信下葬当天,其子韩愈抱着母亲骨灰出现在机场大厅,目的地美国。
国内负责善后的,是陆昌平和陆子初父子,其父儒雅沉稳,其子眉眼间清雅神韵无人复制……
11月,陆氏股市攀升,而鑫耀股市却是一片动荡,股指在一定范围内有窄幅波动,成交量萎缩。
11月6日,顾清欢不顾医生劝阻,带病回归鑫耀,试图力挽狂澜。后经顾行远劝阻,这才同意在医院办公。
……
丧事过后,阿笙和陆子初鲜少见面,阿笙知道近段时期他很忙,也就没敢打扰他。
这天,阿笙先去酒店探望了父亲,和他说了一会话,然后父女两人一起来到了医院。
开门,没想到陆子初也在。
顾清欢和他坐在沙发上正在讲事情,听到开门声,双双止了话锋,回头看她……当然还有顾行远。
太突然,阿笙有些发愣。她在想,该怎么跟父亲说明她和陆子初的关系呢?
彼时,陆子初已经站起身,看着顾行远,礼貌得体:“您好,顾叔叔。”
说话间,伸出手,待人接物无懈可击。
顾行远还有些茫然,但出于礼貌,一头雾水的伸手回握。
这一握手,就算是认识了,既然是认识,自是少不了寒暄。
几日不见,陆子初似乎瘦了,但清隽如昔,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漆黑的眸望过去时,阿笙已经率先垂了眸。
不能否认,她现在有些紧张。事先没沟通过,就这么见面,很容易就出事。
顾行远毕竟在律师这条道路上行走多年,场面话一波接一波。浅聊,不显热络,但也不显冷漠。
阿笙在一旁听得心惊胆颤,父亲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是谁,和他女儿又是什么关系,如果知道,当场血压飙升就不太好了。
姑姑在一旁见了,看出了名堂,问阿笙:“你爸爸还不知道你和子初在一起吗?”
阿笙摇摇头,时机不对,她哪敢说啊?
此时,陆子初手机响起,他先对顾行远说了声“不好意思”,这才离开病房接电话。
似是讲了一会儿话,顾行远有些口渴,阿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阿笙问:“爸爸,你觉得他怎么样?”
“谁?”
“陆子初。”很小心的说出这三个字。
想了想,顾行远说:“谈吐不凡,修养上佳,比你哥好。”
阿笙觉得这评价不低了,就又问顾行远:“你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吗?”
“陆昌平。”顾行远记x_ing多好啊!他之前在电视上见过陆子初,早就得知他是陆昌平的儿子,刚才看到真人,可能大脑还没对号入座,所以握手后才想起他就是电视上的那个人。
他跟陆家无冤无仇,没什么偏见,值得女儿这么小心翼翼吗?他吹了吹杯子里冒出来的茶汽,觉得好笑。
阿笙说:“他以前当过我老师。”
“刚才听他提起过。”
阿笙微愣,有吗?她怎么没听到?
阿笙豁出去了:“那他有没有对你说,我和他正在交往?”
“咳咳——”顾行远被水给呛住了,明显受了惊吓,顾清欢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兄长。
真是一团乱。
陆子初已经结束通话,推门走了进来,他这一进来,顾行远也不咳嗽了,嘴角挂着笑,不过多少有些勉强,还有……因为之前咳嗽,脸有些红。
陆子初还真是镇定过了头,不多问,不多想,“顾叔叔,快到中午了,我已经订好了餐厅,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请您吃顿饭。”
闻言,阿笙心快提到了嗓子眼,爸爸别拒绝才好。
评价,这个年轻人太聪明
更新时间:2014-6-3 15:44:50 本章字数:3377
有关于父亲和陆子初的初次见面,阿笙之前设想过脚本。
找个好日子,其实日子好不好也没关系,重要的是那天父亲心情一定要很好,然后她会请父亲坐下,很正式的跟他讲她和陆子初的事情。只要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相信父亲还是很开明的……
事实证明,计划远不如变化,病房相见,太意外,也略显仓促。
面对陆子初午餐邀约,顾行远没有拒绝。
后来,顾行远对阿笙说:“我怎么拒绝?那孩子太精明,先说订好了餐厅,再提出邀约,我如果不答应,似乎显得太不近人情了。铋”
陆子初把午餐订在了一家地方菜馆里,在T市很出名,最重要的是招牌菜浓郁,总之一句话:很有家乡味道。
姑姑没来,所以独立房间里只有陆子初、顾行远和阿笙三人,阿笙最怕场面尴尬,一旦气氛无法缓和,什么高招都用不上,那么三人之间便只剩下长久的没话说。
点餐前,陆子初先给三人依次倒了一杯水,这才示意服务员把菜单先拿给顾行远,请他先点南。
顾行远推辞一番,于是菜单最终又回到了陆子初手里,顾行远既然说他不挑食,陆子初点餐的时候也就没有再询问他的意见,做事利落,别人点餐需要耗时很久,询问很久,陆子初翻看着菜单,不到两分钟悉数搞定。
按理说,点完餐,等菜过程中应该会很尴尬才对,毕竟如果寻找话题的话,似乎太显刻意。
穷紧张,瞎c.ao心的那个人似乎只有阿笙,陆子初点餐的时候,房间大屏电视上正好在放映NBA球赛。
为了这个“正好”,阿笙特意瞄了瞄父亲,见他端着茶,聚精会神的看着球赛转播现况,感慨某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陆子初此举无疑是撞到了父亲的心坎上,父亲是篮球迷,每逢球赛必看。
2005年11月2日,科比对阵掘金加时赛仅剩0.6秒时,命中23英尺超远制胜球,一时引起球迷沸腾不已。
11月是多事之月,父亲频频来往医院和酒店,没时间看球赛,怕是也没心情看,如今球赛转播,心情是无比激越的。
陆子初也是篮球迷,一时间围绕扣篮、防守、闪躲聊了起来,这么快就找到共同话题,而且还是围绕一个篮球赛,阿笙喝茶的时候想:男人的世界,她不懂。
她对球赛一向没什么兴趣,但如今看他们相处起来气氛融洽,深深觉得NBA功不可没。
饭菜上桌也没制止他们的谈话,于是被遗弃在外的阿笙,只能不停的给顾行远和陆子初夹菜。
“爸爸,别只顾着说话,菜该凉了。”
“子初……”
那声“子初”叫的声音比较小,顾行远听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老眼昏花了吗?女儿的脸有点红。
陆子初夹起她放在他面前小碟子里的菌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难得见她这么乖巧,看样子这顿饭下来,最紧张的那个人是她。
最紧张的那个人的确是阿笙,这两人一顿午餐下来,谈的一直是NBA球赛,话题根本就没往阿笙身上绕。
于是饭后,陆子初开车送顾行远回酒店休息时,阿笙坐在车里,佩服完父亲的隐忍,又开始佩服起陆子初的淡定。
到了酒店,陆子初下车,对顾行远说:“顾叔叔,方便留个电话吗?您在酒店如果呆着无聊,可以打电话给我,T市有些旅游景点,我可以陪您四处走走。”
阿笙觉得两人私底下见面想想就觉得很诡异,顾行远连声说“可以”,于是两人在酒店外完成了交换电话的神圣仪式。
眼见陆子初开车离开,顾行远侧眸看了一眼阿笙:“人都走远了,还看?”
阿笙清了清嗓子,小声嘟囔道:“我没看。”
“脸都红了。”
阿笙又连忙抬手摸脸,顾行远拿一副没救的表情看着阿笙,背着手朝酒店对面走去:“陪我到对面公园坐坐。”
阿笙想,这一坐,怕是要挨训了。
……
公园里,顾行远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阿笙落座。
有些事情既然躲不过,还不如坦然面对,阿笙这一坐,无疑有些破釜沉舟,干脆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以为你会很喜欢陆子初。”
顾行远沉默几秒钟,这才开口说道:“这样一个年轻人有谁不喜欢?高知识分子,高素质,家庭背景好,容貌出众,在律师行业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跟他谈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究竟什么形容词才能适用于他的身上。内外兼修?成熟谦逊?阅历千帆?不,这些词汇都不足以代表这个年轻人身上具备的光芒。韩永信去世后,他和其父陆昌平接受记者采访,发言得体适宜,自然平和,把所有的悲伤全都压在面具之下,他和其父都是很厉害的情绪掌控高手。老实说,我喜欢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名利尽收,身处浮华圈子里,却能做到清悟待人,低调内敛,就像今天,如此从容不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坚信,这样一个男人,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他,所以你喜欢他,我可以理解,但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一回事,你明白吗?”
阿笙心一沉,没吭声。
有时候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反抗。
顾行远又怎会不知女儿内心不悦,轻声叹道:“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这样一个人必定生x_ing清傲,但却为了你,不动声色的取悦我,出手阔绰,临时找人安装了高清晰电视……”
阿笙微愣,讶声道:“别的房间没有吗?”
顾行远说:“有,但看球赛的话,画面感很差,我中途去了一次洗手间,他那时候接电话,我有去别的房间看过,这样的电视,只有那个房间有。”
阿笙内心感觉一时还真是说不出来,她没想到陆子初会费心至此。
顾行远接着说:“还有那些菜,一半是你爱吃的,还有一半是专门照顾我的口味……”
阿笙原以为父亲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不曾想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顾行远叹道:“这孩子太聪明,一顿饭下来,有意和你保持距离,深谙父母心理。你是我女儿,如果他当着我的面和你太亲密,势必会引起我反感。所以从头到尾都在跟我交流,不显山不露水,很对得起他的职业。”
阿笙无奈道:“你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如果不是父亲说起,阿笙还真是没想到这一点。饭桌上她还在郁闷,他似乎对她太无视也太冷淡了……
如今内心可谓百味杂陈。她喜欢陆子初,难免会紧张父亲是否也喜欢陆子初。
眼下看来,父亲是持反对意见的。
顾行远表情严肃认真:“你姑姑被韩永信刺伤,虽然没有告诉我们是什么原因,但毕竟牵扯到了刑事案件,医院这么多人,试问陆家是怎么堵住悠悠之口的?你以为只有金钱吗?还有常静自杀一事,你看当时影响力多大,但仅仅不到一个星期时间,你再到大街上看看,哪个报亭还有常静的自杀绯闻……阿笙,陆家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陆子初前途不可限量,像他这样的家庭,就算有一天你进了陆家门,基于你姑姑的关系,只怕陆子初双亲也不会待见你。”见阿笙垂眸抠着手指不吭声,顾行远语气温软了下来:“阿笙,爸爸养女一场,如果以后你嫁人,只求放心,不求对方名利。”
阿笙黄昏离开酒店,乘出租车离开时,接到了陆子初的电话。
司机平时应该很喜欢听单田芳先生讲评书,阿笙坐上车的时候,司机正在听《白眉大侠》,偶尔听到欢喜处,会轻声笑笑。
果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心情不好?”虽然隔着电话,陆子初却能从她短暂的沉默里窥探出她的小情绪。
“没有。”阿笙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不好奇我爸爸对你有什么看法吗?”
“想必他并不接受我们在一起。”陆子初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很有穿透力:“可以理解,他把你养大,忽然间有个男人要把你从他身边带走,顾叔叔心生排斥和担忧很正常。”他应该是在翻看文件,说到这里,似乎停下了动作,声音很柔也很轻:“别担心,不是大事。”
他的话总能直抵人心,磁x_ing安静,让人听了心思安宁。
阿笙心神安定,嘴角浮起了笑意,轻声问他:“对你来说,究竟什么才算大事?”
手机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响起他温润如水的声音:“失去你。”
独恋,我会像您一样爱她
更新时间:2014-6-3 19:12:46 本章字数:3301
其实,陆子初心里是无比焦躁的,除了顾行远反对两人在一起之外,持反对意见的人还有韩淑慧。
这天上午,陆子初回了一趟家,跟陆昌平提起了“徐启光”,他说:“我已经请人私底下寻找徐启光,舅舅和舅妈死讯曝光后,他应该是担心出事,躲了起来,一时间没了线索,并不好找。”
陆昌平把刚刚泡好的茶递给陆子初:“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陆子初淡淡开口:“目前看来只能在他平时常去的地方死蹲候守,不过会很耗人力和财力。”
陆昌平道:“这点钱,陆家砸得起,一年不行就两年,只不过……时间我们能耗得起,就怕徐启光会狗急了跳墙,如果把录影带卖给媒体,事情就不好办了。钿”
陆子初笑笑:“如果卖给媒体,你准备怎么办?”
“他敢卖,也要看有没有媒体敢买。”陆昌平喝了一口茶,方才继续开口:“况且你我很清楚,这些年你舅舅把他胃口养大了,他比谁都清楚,卖给媒体的话,他得到的钱只是一个小零头……”说着,陆昌平眉宇间藏匿着几分冷漠:“等着吧!狗改不了吃屎,这种人等过了风头,迟早还会卷土重来。”
陆子初颔首,没再多说什么杂。
这时韩淑慧走下楼,一身运动装,手里拿着设计稿,看样子是要外出。
韩淑慧走进客厅,陆昌平端给她一杯茶。
韩淑慧应该是急着走,站着喝完,对陆子初说:“如果方便的话,把我送到工地上去,顺便有话要对你说。”
陆昌平应该知道韩淑慧要对陆子初说什么,所以才会在陆子初拿钥匙出门前,拍了拍陆子初的肩:“有话好好说,别惹你妈生气。”
陆子初心下明了:“我明白。”
……
05年夏季,陆昌平在T大附近施工建造一处大型图书馆,承诺赠送给T大学子,图书馆建筑设计师不是别人,正是韩淑慧。
去工地的路上,韩淑慧直接开门见山:“你和她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陆子初打着方向盘,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她是谁?”
韩淑慧笑了下:“好吧!你和顾笙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有一段时间了。”表情波澜不兴。
韩淑慧道:“6月初,你王阿姨曾经在医院里看到你,说你当时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她?”
“你希望我说不是吗?”清清凉凉的声音还算温和。
韩淑慧抿着唇,好半天不说话,最后开口说道:“我当时听了,还觉得你王阿姨有些大惊小怪,想到你有可能在谈恋爱,但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顾清欢的侄女。”
“……如果阿笙不是顾清欢的侄女,你会同意她和我在一起吗?”
韩淑慧面无表情道:“她不是顾清欢的侄女吗?”
陆子初眸色漆黑,侧眸看了一眼韩淑慧:“妈,和我过一辈子的人不是顾清欢,是顾笙。”
“一辈子?你还打算和她结婚吗?”韩淑慧压抑怒气,重声斥道:“子初,你太不理智了。”
陆子初眼眸深不见底,看着前方路况,专注开车,很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有一道选择题是这样的,说母亲和妻子双双掉进水里,男人应该先救谁?这道题在我看来很可笑,问问题的人也很愚蠢,百善孝为先,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父母的生死都可以不管不顾,那他又怎么会善待别人呢?我不希望有一天这么愚蠢的选择题会横竖在陆家和顾笙之间……”
如果身旁这个人不是她儿子,韩淑慧可能会为他鼓掌。儿子拿话堵她的口,事先强调不希望家人让他二选一;如果她现在让他选择,那她岂不要沦落成他口中愚蠢的人?
韩淑慧忍下心头不悦,试着改变语气,语重心长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可以不喜,但你要明白,我都是为了你好,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孩子顺风顺水过一辈子?”
陆子初沉静面容不变:“抱歉,你的意见我可以参考,但我想试着尊重我的选择。”
“看来我们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韩淑慧想她不能逼得太急,有些事情是需要慢慢来的。
陆子初握着方向盘,在车镜里看到自己略显冷峻的眉眼,忽然有些头痛,十字路口停车,抬手按了按太阳x_u_e。
失去冷静,在母亲面前暴露出坏情绪,这还是第一次。
他并不担心母亲反对他们在一起,他担心的是他喜欢的人会因此受委屈。
……
顾清欢住院期间,阿笙忙完学校的事,就会来医院。每次来都会带着一束花,走进病房,如果顾清欢在忙,就会笑笑,径直走到桌案前,把新花c-h-a进去,旧花取出来。
待忙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去医院花园走一会儿。
助理见了,微微含笑:“小姑娘安静淡然,挺好。”
顾清欢听了,会走到窗前,寻找花园中阿笙的身影,找到了,会轻轻开口:“太淡,也不好。”
这边阿笙转一圈回到病房,顾清欢刚忙完事,阿笙见公司人准备离开,礼貌道别:“叔叔再见。”
“再见。”多年后,助理犹记得阿笙的微笑:纯真美好,一尘不染。
阿笙在泡茶,顾清欢问她:“医院学校来回跑,身体吃得消吗?”
“为了见你和爸爸,累一点不算什么。”这话多少掺杂着玩笑语,讲到父亲,阿笙问顾清欢:“我爸爸今天没来医院吗?”
“我见他精神不太好,就让他先回酒店休息了。”
阿笙应了一声,父亲几乎日日都在医院里,大概是累了。
端茶走过来,工艺花茶,名字也好听:七星伴月。
绿绿的叶片,洁白的花蕊,泡在水中,宛如夜间昙花乍现,缓缓绽放开来。
看到这些花,第一感觉就是温暖和美好。
“我问过你爸爸,他似乎并不赞成你和陆子初在一起。”顾清欢说着,眼神黯了黯:“我很抱歉。”
阿笙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姑姑,你是你,我是我,就算没有你,谁又能保证我和子初在感情路上就能走的一帆风顺呢?”闻言,顾清欢面上微微动容……
……
下午,顾行远来医院看她,顾清欢说:“哥,或许你应该跟那孩子见一面,有些话说清楚比较好。”
顾清欢想,有接触才会有了解,也许通过接触,顾行远会改变想法也说不定。
阿笙不知道的是,11月13日,顾行远和陆子初开车前往海边,有了一番长谈。
顾行远问陆子初:“你有多爱阿笙?”
陆子初笑了笑:“今年夏天很热,也很长,但因为有她在,我觉得很短。有一天醒来,天变凉了,发现夏天过去时,情绪很糟糕,忽然很想把失去的夏天全都搁置在回忆里。因为她,我变成了一个恋家的人,但凡聚会邀约,频频推辞,那里没有顾笙,就那么丧失了前往的兴致。”
顾行远慢吞吞的走着路,唇角微扬,“每天和她呆在一起,不会腻吗?”
陆子初眼里浮起清淡柔和的笑意:“怎么会腻呢?您的女儿很有趣,看似寡言寡语,却总能在某些时候蹦出几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语来,和她在一起,乐趣不用刻意寻找,我是喜欢和她呆在一起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顾行远这时候抽出来一支烟,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打着。
陆子初见了,无声取过打火机,手心拢起,打着后,顾行远也不推辞,靠近,吸了两口把烟点着,随后接过陆子初手中的打火机,随口问道:“如果我反对你们在一起呢?”
陆子初沉默片刻,语气平静:“对于我和阿笙来说,我们尊重家长的意见,但尊重并不代表会在这件事情上选择妥协。我会和她走下去,这里所说的走下去,不是一个月,也不是一年,而是一辈子。有生之年,我会尽力护她一世无忧。”
顾行远道:“你觉得我会把阿笙放心交给你吗?”
斟酌词句,陆子初说:“我会像您一样去爱她。”
又是长久沉默,很久之后,顾行远弹了弹烟灰,嘴角有了几分笑意:“跟我去趟酒店,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失言,陆先生动了怒
更新时间:2014-6-4 13:22:20 本章字数:3374
顾家算得上是书香世家,阿笙书法很好,源自于顾家老爷子和顾行远。
酒店书房桌案上,一张宣纸静静的横铺在上面,前不久顾行远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字:粥。
简简单单一个字,笔势委婉含蓄,可见顾行远纵使移民美国多年,平时依然勤练书法。
陆子初不解,无声询问顾行远,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米的左右有两个弓,代表了两个在岁月里慢慢变老的恋人,在一起日子久了,激情消褪,爱情转化成了亲情,昔日挺拔的身姿也渐渐弯成了驼背,但他们依然还能被柴米油盐黏在一起,这就是生活。爱情融进生活里,好比是在熬粥,粥好不好吃,全在熬粥的那个人。”言罢,顾行远拍了拍陆子初的肩,“熬粥,火候很重要。铋”
顾行远的举动很平凡,但平凡中却带着温暖,仿佛把岁月融化成了一股热流,缓缓的渗进了陆子初的心脏脉络里。
“顾叔,我会好好待阿笙。”陆子初说。
顾行远颔首,静待墨迹干透,然后把纸张卷好送给了陆子初南。
阿笙现在还年轻,不过19岁,未来还有很多变数,且行且观望。
难得见阿笙这么喜欢一个人,他又何必在晴空上方给她添置y-in霾呢?她和陆子初能走到哪一步,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天晚上,顾行远前往医院,街道两旁市民人来人往,举家和睦,夜间牵手散步,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在病房门口止步,顾清欢正在和助理谈公事,他不便进去打扰,前去找医生,询问了顾清欢的身体状况,得知已经没有大碍,不久就能出院,顾行远松了一口气。
坐在医院走廊里,他对自己说:“等清欢出院,就回美国吧!”
……
这天,阿笙正在实验室里研究案例,江宁给阿笙打电话的时候,阿笙还没吃晚餐,于是二十分钟后,江宁和薛明珠提着晚餐前往实验室看望阿笙。
原本吃着饭,彼此聊着最近课程,也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陆子初和她的事情上。
薛明珠说:“最近学校纷纷流传你和陆子初已经分手了。”
阿笙吃着饭,既然是流言,她又何必放在心上?
“韩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最近又不见陆子初来学校找你,所以大家才会说你被陆子初甩了,细细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江宁拿着指甲剪慢条斯理的修剪着白骨爪,阿笙没抬头,把快餐盒往一旁挪了挪,怕江宁指甲“跳”到饭盒里。
江宁不察,见阿笙坐远,又往她身旁挪了挪:“陆子初也真是的,再忙也应该来看看你,你看你这小脸,几日不见就蜡黄蜡黄的,跟1942年全国大饥荒一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营养不良。”
1942年全国大饥荒?阿笙对江宁的无知感到很无语,深深怀疑她当初是怎么考进T大的。
薛明珠在一旁也听不下去了:“1942年河南大饥荒,你想说的应该是1959年至1961年全国范围内三年大饥荒,这是两码事。”
江宁这个人脸皮太厚,字典里永远都没有羞愧两个字,听了薛明珠的话,理直气壮道:“什么两码事,都是大饥荒,有差别吗?”
薛明珠也无语了,耸耸肩,缴械投降。
江宁热情不减,“阿笙,说实话,你难道就没有担心过吗?如果陆子初真的因此跟你分手,你怎么办?”
阿笙无奈道:“还能怎么办?分手呗。”
这话真的不该说,其实江宁问话结束的时候,薛明珠就在对江宁和阿笙使眼色,江宁看到了,但阿笙垂头吃饭,自是看不到,于是此话一出,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江宁却拽了拽她衣摆。
江宁这时已经变了脸色,阿笙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就看到陆子初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后。
阿笙觉得自己运气可真好,陆子初这几日事务缠身,都不是粘在一起的人,各有各的事情忙,但每天晚上都会通话。
距离上次和父亲一起外出吃饭,他们已经有三天没见了,正确的说,陆子初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学校找她了,今天怎么就来了呢?
江宁和薛明珠已经抬起手,僵硬微笑:“陆老师好。”
陆子初面上看不出情绪,朝两人点点头,竟是看也不看阿笙一眼,微抿唇转身离开了。
呃……就这么走了?
江宁心怀懊恼,急声道:“阿笙,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找陆子初去,他怕是生气了。”
“……”阿笙觉得自己点很背,江宁完全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阿笙,阿笙……”
江宁可能平时言情剧看多了,伸出一双白骨爪扣住阿笙肩膀,疯狂的摇晃着:“亲爱的,你怎么了?怎么了……”
那一连串的“怎么了”实在是太闹心,阿笙刚吃了午餐,被江宁这么一摇,开始不舒服了:“别摇了,我想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宁立刻止了动作,不敢置信的看着阿笙,然后和同样惊愣的薛明珠一起极缓极慢的看向阿笙平坦的腹部。
江宁吞咽着口水:“阿笙,你有了?”
“……”回应两人的,是阿笙的背影。
……
T市进入11月中旬,天黑的很快,阿笙沿着校园找陆子初,试图辨认沿途行人,心里有些发急。
刚才给陆子初打电话,竟是助手接的电话:“您好,陆先生外出了,手机落在了办公室里。”
只能说T大校园实在太大,道路错综复杂,想要找到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岔路口有一处小花园,走捷径的话距离校门很近,阿笙犹豫着陆子初会不会从这里离开。
这么想着,已经迈步走了进去。
只能说,阿笙选路选对了,朦胧灯光照s_h_è 下来,衬得年轻男子身形格外挺拔修长。
鹅卵石小道,阿笙不敢走快,步伐有些慢,有恋人从阿笙身边走过,女生问:“刚才那人是不是陆教授?”
男生回头又朝那人背影看了一眼:“像是。”
女生很笃定:“绝对是,你看看人家,就连背影也那么帅。”
男生不高兴了:“人靠衣着打扮,明天我也买这身衣服穿,背影一样帅。”
女生反驳:“得了吧?再帅,有人家腿长吗?”
“踩着高跷,我腿也长。”男生嘿嘿笑。
女生被男朋友逗的直乐:“得了,这话也敢说,也不嫌丢人。”
阿笙再看前方背影,确实腿长,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花园一角。
阿笙疾步紧追,走到陆子初消失的方向,却是再也看不到陆子初的身影,来回张望,无意识皱了眉。
“做什么?”
略显无温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在夜色中犹显诡异,阿笙转头,灯光,灌木、y-in影三合一,陆子初笼罩其中,面容看不真切,情绪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