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演
这田庆的工厂颇具规模,除了相应的机械设备,看得出他还跨足了其它行业。
就在我们跟着,在複杂的厂区里走了小半圈,前方的莉恩从前方队伍落下,
悠哉地背着手,走至陈依身旁。
陈依明显就是厌恶莉恩,所以故意落在队伍后方;而我因个人习惯,更是落
在她身后。
前方几人走得快,前方几人的笑谈声已如蚊叫般不清,莉恩开口讥讽道:
「你们动作倒是快,才『几天』就发现问题了,呵呵呵。」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陈依从来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回嘴:「我也没想到,就你这短腿黑母猪,才
搞完小吉,居然这么快就跑回猪老爸身边了。」
「说清楚!那个流两滴眼泪就相信的蠢货,我可一点也不想碰他。
「况且,有飞机不搭是你蠢,看你这皱皮白笋乾,笋壳剥了肉也没多少,不
中看也不中用。」莉恩更不客气地回讥,挺起有点份量的胸。
两人伶牙利齿地互相嘲弄暗讽,看来先前结下的怨可真不少。
「不多运动哪行呀?我可不像你有个『好爸爸』。肥肉多的喂给野狗吃都能
撑死几条,我看你呀,还是多运动,免得年纪大了遗传因子大爆发!」
陈依说完,瞥了眼前方梁若山矮胖粗重的背影,那眼神刻意之极。
莉恩气得无话可说,只能停下脚步,瞪着惬意走在前方的陈依。
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我大概能明白莉恩怒从何来?
陈依就是个身材比例极佳的衣架子,由上至下纤緻的曲线,不管到哪都是胸
挺昂首自信,没半点赘肉的长腿,站到哪都能吸引目光。
当初在公司见到她,光跟在她背后,就让我心跳加速缪思如潮了。
矮她半颗头的莉恩,不说气势输人一截,除了胸围和姿色尚佳,那身材、肤
色、气质就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
就在陈依有几分得意之际,莉恩不知怎么的?态度忽地一变:
「哼!随你怎么说,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又是一脸不屑说着,便快
步向前走去。
我有些在意她说的,跟着走到陈依身边。
见我上前,她便直接说道:「别理她,小心眼的心机婊。」
「还是小心点好!」
想到梁若山那高傲,且根本不在乎暴露的态度,我颇为不安。
「坐坐坐,喝点小酒,好不?」
田庆那腰圆膀粗的身材,说他不好酒我还不信。刚进办公室,他就打开嵌满
整面墙的酒柜,拎着两瓶酒出来,兴奋地招呼众人坐下。
「陈依呀!我们是好久没见了,都没机会招待你,今天多喝点,别替我省酒。」
殷勤地招呼着陈依,他那张粗犷的脸乐得傻呼呼的,意外的纯真情切。
那梁若山,一见酒也是眼睛睁得贼大,连连向部属摆手:
「你们先出去,有莉恩陪我就够了。」砸舌舔唇,一副犯酒瘾的馋样,也没
在意田庆因招呼陈依而怠慢自己。
「爸,才被妈教训过,你还敢喝?」梁莉恩作噁地瞪了眼田庆,上前挽住她
爸,管家婆似地小声劝着。
梁若山拍了拍她:「没事,就喝两杯。」说完,见田庆准备帮自己倒酒,乐
得笑开了眉眼向田庆说道:
「田老闆!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端起斟了半满的酒杯,陶醉地闻起了
酒香。
酒没喝半口,便顺手将田庆开了盖留在面前的酒瓶,往自己那边拿去。
他忽然得意地瞄向顾为之,说道:「顾总,听说你是出名的一杯倒?可惜了。」
对於顾为之没法与田庆对饮,一副胜券在握的自得。
见梁若山不再理会自己,莉恩无奈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坐到长椅边,拿出
手机玩了起来,也不再理会众人。
「啧!来了。」
陈依朝热情的田庆略略点头,皱眉轻声地念叨:
「顾总一碰酒就完蛋,偏偏这货就是酒鬼。」
看着梁氏父女各忙各的,根本没把我们放眼里,被小看的感觉,倒是让我冷
静了下来。
拉着陈依,往末座脸色愁苦的顾为之靠去,他似乎正为要不要过去而烦恼。
我语速极快地细声说道:
「别烦恼!不能喝咱们不喝还不行吗?
「先前晚了一步,也不晓得他们谈到哪了?趁这机会,迎头赶上也不无可能。」
说着,示意他们看了眼沈浸在自己小世界的父女。
「小陈,你和田老闆很熟吗?」看田庆对她热情的招呼,很难不胡乱联想。
听我问道,陈依脸色不悦地犹豫了下,只见她不安地看了眼顾为之后,还是
回了:
「烦……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大概是见了我忍笑的样子,她自己也晓得我
问的是什么。
不敢太纠缠,笑着继续说了:「那让你去套话,甚至抢合同,应该不会太过
份吧?」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我不可敢当她的面说,不过我话里的意思再明白
不过了。
见她纠结的样子,我也不好逼她,趁她犹豫之际,我看向顾为之继续说道:
「顾总和我,就去拖那两个跑龙套的。
「顾总!莉恩你熟,交给你!至於我,就去给梁若山这老酒鬼当枪靶子吧!」
梁若山那除了酒,油盐都不进的老油条,我去拖他显然就是炮灰。
「小申,要不我们交换吧!你这安排,不好!」顾为之偷偷瞄着陈依,一脸
的不愿意。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就当一回美人吧。再说了,你不怕他灌你酒吗?」
说完也不看陈依,反正她肯定又是那「杀死你」的眼神。
不过,陈依倒是出乎意料的,大方点头了。只是,口气异常肃杀地说道:
「有本事,你就把她搞到手,到时候看我怎么弄死她!」明摆着,就是正室
对小三的霸凌宣言……
见陈依说着反话,顾为之更是不乐意了。我无奈凑近他,悄悄地告诉他一些
事情。
三人的对谈,最终,顾为之还是勉强同意了。
一说定后,便各自散开,若无其事地走近自己的目标。
田庆是很纯粹的酒精爱好者,小口品嚐的专注模样很滑稽,完全和梁若山那
种豪饮不同。但也因为如此,陈依要放倒他,显然得多下些功夫。
也不知是不是女人天性的,陈依撒起娇来的模样,杀伤力极度惊人:
「欸,田老闆,您的员工好幸福哦。」语调缓和娇柔,哦字懒懒地哼出时,
一只手轻柔地搭在田庆粗壮的手臂上。
向来冷淡的陈依忽然坐近,还如此亲近自己,田庆惊喜地回道:「哦?怎么
说?」
「看得出您是那种,有一说一,言出必行的老闆呀!」
我才在梁若山对面坐下,就看到陈依娇滴滴地贴上田庆,差点一头撞在桌上。
「这女人……心境也转换得太快了!」心里正想着时。
更瞥见较远的另一端,顾为之也笑瞇瞇地勾搭起莉恩了。
「早知道,就让他来当炮灰。」
我无言地腹诽着,望向梁若山,那端酒豪饮的猛虎姿态,一双眼睛更看羔羊
似地盯着我
陈依那边,已经贴在田庆耳边,亲暱地说道:
「我家顾总,就是优柔寡断、不乾不脆的。『办件事』呀,都要犹豫个老半
天。」说着,还偷瞪了顾为之一眼。
这是藉题发挥,肯定是!
「哪像您,果断乾脆、男人味十足!来,乾杯!」
这句话被她说得倾慕之意十足,端了酒杯,挺着胸凑到田庆身前,陈依放大
招了!
田庆兴奋地张大鼻孔,一双眼睛不住往陈依身上偷瞄,那解开扣子后绷现的
雪白乳沟。此时,更已如醉酒般脸色胀红,只是一个劲的傻笑点头。
陈依抿了一小口,伸出诱人的舌尖,伸手扇着可怜兮兮地说道:「好辣!」
便不再喝。
却拿起酒瓶,帮田庆倒满已喝乾的酒杯。接着又笑靥如花地举杯朝他敬酒,
哄得田庆连乾了数杯。
不去管陈依那多重人格般的娇柔劝酒声,正想着怎么扛住眼前这根老油条?
却又听到顾为之一派江湖浪子般的说话声。
「唉,人总是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
这种语气,我好像只在他和陈依开玩笑时听过。
「一直以来,我总是不知不觉被你的笑容吸引。
「不过,我知道,我没资格拥有这份纯真的感情。」
说着,将一直咬在嘴中的香菸点上,盯着交握的双手,失魂落魄地演着内心
戏。
而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莉恩,早已经被他逗笑,一根菸都不知呛了几回。不
停地笑,也不停地咳嗽。
这小丑扮得好,总之,能拖住就行了。
面前突然叩地一响,酒杯敲在桌上的声音。
坐在桌对面的梁若山,又爽快地乾了一杯酒,忽然开口道:
「小鬼,玩这种小孩把戏,有意思吗?」
原就不茍言笑的梁若山,一脸看戏的淡定,似乎对另两边发生的事,瞭如指
掌。
正想着要不要学顾为之,装疯卖傻矇骗这傢伙,直接就胎死腹中了。
「咳哼……梁老头,说起来这就是你这老傢伙的不对了。」
正倒着酒的梁若山,听我这样一说,表情微微一愣。不过酒液没有止住,仍
不断流入杯中,就像没怎么在意我的话。
看来是我想简单了!本想着田忌赛马,稍稍矇混过关就行。不料这老矮子早
一清二楚,也不干涉只是喝酒看戏,毫不在意的样子。
「金俊和你们是一夥的吧!」
琥珀色绢丝般流下的酒液,忽然有那么一瞬的颤动。
再看看田庆,喝得酒酣耳热,一只手靠在陈依身后的椅背,举起又放下,犹
豫不决;
而莉恩这女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明知道顾为之就是在演,却仍专心地看
他说傻话,开心地笑着。
「你们心思歹毒,他更不是个东西!
「我之前在他底下办过事,劝你一句,别与虎谋皮。」
我认真地说着,梁若山置若罔闻,还顺手帮田庆倒了杯酒,嗤声回道:
「哼!小鬼,我今天是来谈生意,不是听你说故事的。」
拢起的眼皮下,眼神里满是不屑,只是馋嘴地舔着唇,一口又乾了一杯。
说着这些,本就没想过能动摇他。只是被嘲笑还是让人挺不舒服的,於是又
加料继续说:
「这次的事,恐怕他也是背着他老子干的。
「你想想,一个连血亲都能背叛的人,值得信任吗?」
早先在公司里,就对一个总经里能独揽大权感到奇怪。在见了顾为之公司里
的编制后,才恍然大悟。
「对了,都忘了莉恩是你女儿。你觉得莉恩,会有背叛你的想法吗?」
在瞭解莉恩也有份时,在路上就打了电话,让莉莎去打听过,她的一些丰功
伟业。
我说着,刻意转头看着掩嘴失笑的莉恩。而听到女儿的名字,梁若山才有点
认真地放下酒杯。
「肯定不会是吧!那你总能瞭解,金俊是个有多危险的人了。」
带女儿谈生意?老傢伙,底牌是用来盖的,不是掀开让人掐的。
梁若山喝了酒,本倚在椅背上,享受酒精在精神上给予的放松。但听到莉恩,
脖颈间马上充起了几条蚯蚓似的血管。
他突然坐起瞪我,醺红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眼神,有点可怕……
「别以为你光脚不怕穿鞋,就可以瞎编乱扯。弄死人不难,弄得半死不活,
我还是有把握的!
「金俊那条狗算什么?老子还不看在眼里。」
想像和现实还是有区别的,这种见过世面的人,一怒之下气势有实体般地风
掠过我,震得我心惊胆颤。
不过也终於能确定,他们确实是一夥的!
伸出有点发抖的手,拿起酒杯咕地灌下一直没喝的酒,浓烈酒气在喉咙烧得
跟团火似的,再次鼓起勇气,抖着声音说道:
「您贵庚呀?七十?拳怕少壮……弄我?让你带个小姑娘开房,能不能撑过
前戏都是问题吧?」
趁着酒气上涌,不客气地将他握着酒瓶抢过来,挑衅似地替自己倒起酒来。
听着我不知轻重地嘲笑,梁若山反倒没那么生气,像被逗笑似地说道:「年
轻人,你很带种,我劝你……」
只是没等他说完,我直接不耐烦地打断道:
「我吃的盐多过你吃的饭!老古董那套就省省吧!」
我说着挖了挖耳朵,梁若山像被踩中痛处般,半瞇着满是血丝的老眼,神色
诡异地盯着我。
不远处的莉恩马上发现父亲的异样,已经起身要过来。
只见顾为之立刻拉住她,说了些让她愣在当场的话,一脸怒气地瞪着顾为之。
之前,我就将莉恩为了倾慕的男人,装成不谙世事的纯情女,去当酒家女骗
取同情的荒唐事,告诉过顾为之。
谁让她手腕高超,居然在莉莎家会所里,成了受欢迎的红牌。沉迷在众星拱
月般的光环下,居然还不知严重性的让人悬挂照片。
莉莎的那些姐妹,可都将她讨好男客的诸多夸张下流手段,绘声绘影地如实
禀报过了。
看莉恩煞白的脸,不禁想着:
「这些有钱人家的女儿是怎么养出来的?老爱干些奇怪的事。」也想起了莉
莎嬉笑的脸。
回过神看梁若山脑充血的模样,还想着要不要把莉恩的底掀出来,让他脑血
管炸裂算了。但随即想到自己刚嘲弄过梁若山的话,还是算了,他的眼神好可怕!
「生气了?好吧!是我不对,我道歉!」
抬起双手,坦然地道了歉,并接着说道:
「你是经历过大事的人,我这样没大没小,只是好心想提醒你。
「挡得住外敌,防不了内贼。
「你也说了,光脚不怕穿鞋。金俊连老子都不要了,到时候,你拿什么制他?」
本来看着像打定主意要弄死我,但看我态度又变,梁若山眼神里倒有了疑惑。
拿起桌上酒杯,梁若山又是一灌,想以酒醒酒似的。但被酒精发散掉的理智,
哪那么容易收回。
「嘿,嘿嘿嘿!!」梁若山阴恻恻的笑声,一下回荡在整间办公室。
被哄得晕头转向的田庆,都睁着醉眼看了过来。我连忙在对陈依打了手势,
让她快点搞定合约的事。
「梁董,刚刚是我不懂事,冒犯了您,这一杯……」
我起身,将两人杯子都倒满,客气地端起,恭敬递过去。
「敬您的大人大量!」
此时的梁若山,收起了倨傲的态度。一双老眼死盯在我身上,像在评估货物
似的。
最后,哼地一声,两人酒杯还是碰上了。
33、功败垂成
「卡锵!」不情不愿的碰了杯。
梁若山没有喝下酒,只是呼了口浓浊酒气,意向不明地摸了把老脸。
我本就来没激怒他的意思,只是见他清楚我方动向,所以才临时加码演出。
只想着让陈依能尽快得手,却没想到歪打正着,让他亲口承认了金俊的事。
不过,我也因此得罪了这老头,日后可得小心点才好……
「爸!你喝假酒了?脸色这么差!」
莉恩此时才急忙走过来,勉强堆起了笑脸,开玩笑似地问起了父亲。那扫过
我的眼神也不再只是轻视与无礼,更多的是忌惮。
「哦?莉恩啊!没事,只是想起有事要办。
「姓顾的缠着你,没事吧?」
梁若山端起酒喝下,也没再理过我,已神色如常地问着顾为之的事。
莉恩白了梁若山一眼,不耐烦地回道:「爸,你这是明知故问。」说完,将
梁若山手中杯子抢过,搁到桌子的另一端。
轻拉着梁若山的手臂弯,孩子似地央求道:
「这里好无聊,快点结束吧,我想回去了!」
女儿任性地撒着娇,梁若山只是点点头,转头看向田庆,若有所思地琢磨着。
莉恩则是在梁若山转头之际,飞快地偷瞄了顾为之一眼。
另一边,田庆却没有继续喝酒,只是端着杯子,专心地听陈依说话。
「田老闆,实情就是这样的。」陈依也收起了矫揉造作的模样,认真地说着。
一脸醉醺醺的田庆,眼神却异常的清晰理智。
深吸了口气,在陈依说完后,田庆等了一会才回道:
「跟顾总合作这么久,我是很愿意相信你们的。只是,我们生意人靠信用吃
饭,做事得讲理的。」言下之意,就是问我们有没有证据?
薑是老的辣,敢出来开公司,没一个是简单角色。我们原先的计画,在他们
面前就像幼稚的儿戏。
田庆虽不说破,也索性陪我们玩了一轮。但提到了正事,还是逼得陈依,不
得不说出实情。
庆幸这人没存歹意,抑或是真对陈依有好感,没有干趁机吃豆腐的龌龊事。
顾为之此时也已走近,说道:「田老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仔细讲给你
听。」
这的确就是他当初的顾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应验了。
「婆婆妈妈,别浪费时间了,都是真的!」
没等田庆回应,梁若山已经不耐烦地大手一挥,粗鲁地阻止了我们的对谈。
「等你们机机歪歪说完,天都黑了,莉恩,走了!」
两人乾脆俐索的走人,多余的话没有半句,只留下无言相对的四人。
发现田庆仍望着自己,陈依满脸通红,低着头迅速溜回顾为之身后。她刚才
的模样,估计以后一想到自己脸都会红。
顾为之拍拍陈依脑袋,走向前鞠躬说道:「田老闆,真是不好意思!」
我看了也急忙上前「不!是我出的馊主意,对不起!」主辱臣死,怎么也得
表示一下。
陈依也顾不得羞,上前也是一躬到底,半句也不敢说。就她那要强的性格,
肯道歉就很难得了。
看我们三人如此,田庆倒是不好意思地劝道:「你们别这样啊!」
说着,将我们三人赶回椅子坐下,说道:
「说到底,我自己也觉得很有趣!」说着,豪爽地大笑了起来。
田庆笑完坐下,看我们都不说话,只能正色说道:
「首先,既然他都承认了,想必也不稀罕我厂里的东西了。顾总,这货你还
要吗?」
顾为之听了,连忙点头回道:「当然!田老闆愿意交给我们,这是我的荣幸。」
田庆满意地点点头,但却也忧虑地问了顾为之:
「一般来说,大局若真有变,我这小小商人,也是无力回天。
「只是,这次的事居然人为,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承认!
「恐怕也是因为,有人见钱眼开的关系。这事不管成与不成,恐怕会有不小
的后果和影响。
「我们这些人公司垮了就算了,但支撑着公司的员工们是无辜的……顾总,
你觉得呢?」
直到现在,我才看出这人的底色,粗犷外表下,有着明彻的思维,和愿意体
谅他人的心。
田庆问了,顾为之略一思考后,认真地回道:
「幸得众人支持,我们的生意才能开展下去。
「现在大家有麻烦,我们自然责无旁贷,赴汤蹈火也是必然的。
「就像田老闆说的,如今圈子被搅得一团浑水,即使阻止了,急功近利的风
潮,估计也会持续好一段时间。
「我不敢说大话,但和田老闆一样,也不想底下的员工遭殃,我的想法是…
…」
顾为之开始对田庆说起了自己的计画,那一脸的坚定和果决,让田庆也不禁
动容。
「呃……顾总,我相信你!」
赞同之余,还看了眼陈依,有些失落地苦笑叹气。
因为与对方直接槓上,所以整件事一下变得清楚明瞭. 顾为之和田庆略交换
了下意见,便表示必须离开。
田庆镇重地送我们,临行前,还拉着顾为之窃窃私语了一番,才挥着手与我
们道别。
看着车后田庆逐渐模糊的身影,我不禁好奇地想着,就刚刚在情况,还有什
么事必须要私下讲的?
「小陈,你不回头看看田老闆吗?」我忽然想起,她之前狠盯着苏老的模样。
「哎唷!」
两道冰冷视线瞪得我发毛,后照镜里陈依想杀人的目光,还有身侧……我不
敢看。
就在此时,顾为之接起了震个不停的手机,听口气应该是大张那边。
「是吗……好,辛苦你们了,晚点城里会合。」
顾为之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起后,才转头对我们说:
「大张那边没了,对方老早就安排人去谈了。他们到时,对方已经走很久了。」
陈依听了气得骂道:「难怪那肥猪这么有恃无恐。」骂完还不解气,狠踹了
下车前置物柜,把司机吓得直往旁边缩。
刚攻克田庆的喜悦,立刻烟消云散。功败垂成的沮丧,让我也是一肚子想骂
人的冲动。
但抓起手机才发现,自己好像都是被发泄的角色,哪有人能让自己出气……
就这样一个转念,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快的心情消散大半。
便又将手机扔进了包里,可这一扔我又想到,为什么非得这样赛跑似的谈生
意?连忙问起还在苦思的顾为之。
「顾总,我一直没问,因为看你们也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现在谈生意,哪有这样的亲自跑一趟的,时间都浪费光了!」
像被打断了思考,顾为之仍是一派轻松,脸上并没有陈依和我的沉重感,只
是恍然地笑着解释道:
「对哦!你没问我好像也没解释过,疏忽了。
「其实,很多年前,我爸亲掌公司那个时候,都还是维持电话或邮件下单的
习惯,只是当时出了件事,让厂家不愿意再以那方式接单。」
顾为之刚说完,前座仍气呼呼的陈依,便接着说道:
「当时有家公司,营业项目很多的大公司,贪便宜没做好安全防护,让人黑
进公司内部伺服器,将所有要发的订单,数量都加了个零。
「而那时候,交易往来成型已久,所有下、接单都成了习惯。
「习已为常的后果,就是完全不检查订单,签名的也只管签名。等到交货期,
才闹得天翻地覆。」
她一口气说完,看来对这事也是知之甚详。
听到这,我插嘴问道:「那也不至於搞成现在这样吧?」
陈依撇嘴不悦回道:「是呀!正常人都会这样想,偏偏那家公司不是!」
看陈依越说反倒越气,顾为之连忙接着回我:
「大抵上就是成品太多,那公司消化不完,乾脆就赖着不收货想推卸责任。」
顺手递了罐包里的零嘴给陈依,让她消消气。
「听我爸说,那几家被拖欠货款的厂家,本来就是业内的大厂,居然把大部
份厂家联合起来,硬是不放货,说不收货就大家一起死。
「逼得连我爸在内好几家公司,分着把那批货给吃了,亏得他到现在想起来,
都还会连着十八代祖宗,臭骂那家公司负责人。
「就因为习以为常,结果小事化大,大事搞成了灾难。
「当时大家就私下决议,每固定几年时间,就亲自跑一趟,免得再发生类似
的事情。」
「是呀!害得我们每年,都要这样东奔西走的。」陈依已经脱了高根鞋,穿
着黑丝袜的腿架在车前,把蜜饯当仇家一样狠狠嚼着。
顾为之向前揉了揉陈依的肩膀,安慰着说道:
「这样其实挺好的,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很多厂内经验,不亲自走一趟是
没有办法瞭解的。」
陈依头也不回,只是嘟哝着:「好啦!知道了,就你脾气好。」莫名其妙的
脸红了,低头静静吃起零嘴。
不就是假公济私,老闆带秘书游山玩水嘛,有什么了起!
看他俩这样没有公德心随意放闪,我只能看着窗外嘀咕暗骂,顾为之却又对
我说道:
「习以为常实在不算是一件好事,很多问题都是由此而起。
「或许,你认为我找你,只是为了应付这次的事。
「但其实更重要的,是需要你不同於我们的观点,去思考问题、警醒我们,
或是想出更棒的点子。
「就某些方面,你瞭解的,比我们更深入;但你又不属於我们,所以能以旁
观者的角度看事情。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总是询问我的想法,这次也不例外。
就在我还在整理,脑子里纠结成团的思绪时,陈依已经不耐烦地扔过来一句:
「笨!意思就是,你应该趁机要求加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