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携少主赵云血战长板坡、奋淫威张飞怒喝当阳桥
??????? 玄德自得孔明,相待甚厚,常以师礼事之。关、张不悦:「量孔明不过一书生,未必有甚才学。哥哥何必如此?」刘备曰:「智赖诸葛,勇需二弟。孔明于我如水也,贤弟勿多言。」诸葛亮亦知关、张二人不服,遂于博望坡笑谈之际,大败夏侯惇十万之众。至此,新野诸人方知其才智不让吕望、张良,不敢不听孔明将令。
曹操知诸葛亮已归刘备,又新破夏侯惇;刘表、孙权虎据荆襄,诚心腹之患也。即传令起大兵五十万,扫平江南:令曹仁、曹洪为第一队,张辽、张合为第二队,夏侯渊、夏侯惇为第三队,于禁、李典为第四队,操自领诸将为第五队:
每队各引兵十万。又令许褚为折冲将军,引兵三千为先锋,薄福州。时刘表已病。
闻讯吃惊不小,欲令玄德辅佐长子刘琦为荆州之主。夫人与蔡瑁合谋,关闭内门掩人耳目,把守外门据住刘琦。琦于门外大哭一场,复回江夏;表望长子不至,亦大叫数声而亡——可怜刘表、刘琦父子祖居荆襄,终因懦弱无能,致使数十年之基业旦夕归他人矣!
刘表既死,蔡瑁遂立次子琮,与蔡夫人议献荆州。曹军已近襄阳,刘琮早将降书送至。曹操深患刘备,令曹仁、曹洪先往新野。孔明故技重施,复用火攻,杀得曹兵丢盔弃甲,即取新野百姓避于樊城。操大怒曰:「诸葛村夫,安敢如此!」催动三军,漫山塞野,尽至新野下寨。传令军士一面搜山,一面填塞白河。
令大军分作八路,一齐去取樊城。孔明谓玄德曰:「事急矣!可趁曹操立足未稳,速弃孤城,取襄阳安身。百姓愿随者,便同过江。」次日即令云长安顿船只,两县人民号泣而行。可怜天见了!你看这:
扶老携幼,将男带女,滚滚渡河,两岸哭声不绝;哭爹唤母,保妻护子,滔滔江水,一派战乱悲壮!为一人之故,兴兵屠戮,致使百万生灵涂炭,骨肉分离!
此皆曹操、刘备之大罪也!
玄德大恸曰:「为吾一人而使百姓遭此大难,吾何生哉!」欲投江而死,左右急救止。船到南岸,回顾百姓,有未渡者,望南而哭。玄德急令云长催船渡之,方才上马。军民十余万,大小车数千辆,挑担背包者不计其数。
忽哨马报曰:「曹操大军已屯樊城,使人收拾船筏,即日渡江赶来也。」众将皆曰:「江陵要地,足可拒守。今拥民众数万,日行十余里,似此几时得至江陵?倘曹兵到,如何迎敌?不如暂弃百姓,先行为上。」玄德泣曰:「举大事者必以人为本。今人归我,奈何弃之?」「刘备这厮,何不早死?尚且如此惺惺作态!曹操虽奸雄,亦不致滥杀无辜。
然百姓随着刘备,追兵一到,玉石俱焚。所谓破巢之下,安有完卵乎?备欲见仁德于天下,实为沽名钓誉,收买人心,全不顾百姓死活也!刘备岂不知?其心之忍,可见矣!」当日玄德自与简雍、糜竺、糜芳同行。时已黄昏,至景山,玄德便教就此山扎住。至四更时分,只听得西北喊声震地而来。刘备大惊,知曹军已到,急急上马。备止二千人,如何当得曹兵势如山倒,大败而走。曹军追之甚急。亏得张飞刺斜里杀条血路,护着玄德望东而走,至长板桥一密林处暂歇。回顾左右,甘、糜二夫人及简雍、糜竺、赵云等众均不见踪影。
玄德不胜悲惶,叹曰:「十万生灵,皆因我遭此大祸,虽草木之人,宁不悲乎?」「可笑甚矣:刘备知曹军一至,百姓难免遭殃,却扬言「不忍弃之」——莫不是情知难逃此难,故意使百姓做垫背?再,古人云: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
刘备大败之时,妻子家眷均肯弃之不顾,如此小人还怎能庇护十万百姓?不足怜也,此乃刘玄德之罪孽矣!」只见糜芳那厮带箭而来,口中狂语道:「赵子龙反去投曹操也!」玄德心中亦惊,曰:「不许胡说!大敌当前,岂可自乱军心?」糜芳曰:「我亲眼见他投北去了。」张飞急道:「他见我等力穷势孤,去降曹操,以求富贵。」玄德叹曰:「子龙从我于患难之间,心如铁石,非富贵能动也。其中必有缘故,汝等不可妄言。」翼德哪里肯听,叫道:「哥哥且少坐,待我去寻子龙,若当真降了曹操,这便一矛刺死!」玄德苦谏不听,自领了三、四十残卒去了长板桥。飞寻思一计,就令手下砍了树枝缚在马尾,来回奔走,扬起尘埃以为疑兵。
且说子龙自四更杀至平明,不见玄德、二夫人,心中暗想:「大哥把主母与小主人托付于我,今没于乱军之中,如何有脸面去见主人?不若拼死寻来,虽死无恨。」随军止五十余人。云遂往北。行不数里,撞见简雍卧于草丛,身带重伤。
云即令军士与马骑了,护送简雍去寻玄德。
子龙曰:「先生若见了主公,可告之:吾上天入地,好歹寻着主母与小主人;若寻不见,便死在乱军中也,也无颜去见大哥了!」简雍失惊,欲止之,云已去得远了。雍只得速回长板桥。
赵云一路冲杀,竟至长板坡,寻着甘夫人。夫人见了子龙,放声大哭:「吾与糜夫人被曹军冲散,幸得藏于百姓中,方才脱身。糜夫人抱着阿斗,已不知去向!」子龙亦甚伤感。
忽有曹仁部将淳于导押糜竺过此,云速杀之,护着二人径奔长板桥。早见张飞那厮立于桥上大喝:「子龙,你如何反我哥哥?」赵云曰:「我因寻小主人不见,故几番冲杀寻觅。何言造反?」甘夫人道:「三弟不得胡来,若非子龙,我与糜竺兄长已为曹军擒矣!」云将夫人与糜竺托于张飞,复回旧路,去寻糜夫人与阿斗。
「可怜!子龙如此忠勇英豪,竟也遭人诽谤。糜芳小人,无知无耻,后来内反荆州正是此人!
今几欲送死赵云。张飞莽汉,不足道哉:与子龙情同手足,居然也如此猜忌,不问青红皂白妄加责怪;不是子龙效命,何得甘夫人及糜竺死里逃生?阿斗如何得回?刘备不能得天下,命也——手下诸人皆不能一体同心,相互忌讳,正如玄德一般是病,刘备为何不止张飞?口中虽说「子龙必不背我」,心中实有顾及,故不禁张飞,正为此也。」赵子龙复至长板坡,见一曹将背剑而行,即杀之,夺了那口宝剑(青钢剑也)。
于一土墙后寻见糜夫人。时糜夫人已被曹军刺伤,抱着阿斗啼哭。子龙救下阿斗,请夫人上马。糜夫人曰:「不瞒将军说,刚才妾与三弟之妻,已被曹军伦奸!弟妹已陷于曹军,妾亦无脸去见主公。将军可速带阿斗行之,妾愿一死而已。」赵云大恸曰:「使主母蒙此大羞,赵云虽死犹轻!但已寻见主母而不能救,云死难瞑目!还望主母速速上马,吾死战以保!」三番四次,夫人只不肯上马。
云厉声曰:「追兵若至,为之奈何?」糜夫人曰:「休得多言!汝可速去,吾自有脱身之术。」子龙喝道:「夫人要陷我于不忠乎?」夫人亦喝道:「我已无意回转,汝可告知主公:吾愿投曹操,为之执帚!」赵云大怒:「是何言也!如此不义之语,怎敢说得出来!罢了,吾这便自去!」遂弃夫人,抱着阿斗去了。
不多时,曹兵至矣,拿住糜夫人,送于曹操。糜夫人已烦刘备终年藏头缩尾,不能享受富贵荣华,遂取媚于曹操,得幸。操为保其名节,只令军士传说:夫人已死,埋于枯井中;赵云亦恐有辱于刘备,只得隐瞒——此乃长板坡那段绝密轶闻也!
却说赵云怀抱阿斗,正奔走间,有一将拦住去路,乃曹洪部将晏明也。交马不三合,被赵云刺死。冲开条大路。复见一军截住,乃张合也。云更不答话,挺枪就刺。约十余合,云不敢久留,夺路而逃。背后张合赶来,被子龙回身一箭射中坐骑,扑腾倒地。云纵马走脱。「注意:这个地方的处理与《三国演义》不同。因考虑到小说里的描写过于玄乎,故改成现在的样子。」赵云拍马飞奔,已至景山。曹军一拥而上,早把子龙团团围住。前面一将,横斧大叫:「赵云休走,徐晃在此!」背后张合引兵亦至,二人夹攻,共战赵云。
鼓声喧天,兵士见围住赵云,皆蜂拥而至,欲生擒活捉,拿去请赏。云急拔青釭剑,手起一剑,衣甲如泥,血如泉涌。有走得近的,人头手臂如砍瓜切菜般的,骨碌碌飞将出去;有不怕死的,甲胄兵刃似瓦墙瓷器样的,哗啦啦碎落满地。
好宝剑!吹发得断,砍铁如泥。那剑身上更不沾一滴血污,杀了多时,竟似从未用过,一尘不染。这正是宝物配英雄,方显其绝世之能也!
徐晃、张合见众士卒不能取胜,一个抡大斧,一个摆长枪,双战赵云。时阿斗忽于子龙怀里啼哭。云心甚慌,只恐伤了幼主,情急下大喝一声,奋神威,直取徐、张二将;那根长枪上下飞舞,如簇簇锦绣,箭石弓弩水泼不进!遍体纷纷,如瑞雪飞雨,枪刺剑砍密不过风!徐晃走得慢了,早被子龙一剑砍了头盔,唬得二人胆战心惊,拨马败走。赵云趁机左冲右突,直过重围。众人不敢抵挡,自相践踏,死伤者不计其数。
曹操见之,惊问诸将:「此人是谁?」曹洪飞马下山,大叫曰:「军中英雄可留姓名!」云厉声应之:「常山赵云子龙是也!」勇气倍长,所向无敌。
操叹曰:「虎将也!吾不忍害之。」遂令部下不可暗箭射之,只许活捉。赵云因此得命,连连杀死曹营名将五十余员,冲出大阵,直奔当阳。
「赵云于千军万马之中得以脱身,岂全仗武功盖世乎?虽有万人不当之勇力,亦有寡不敌众之时。且暗箭难防,终不免中伤。因曹操甚爱子龙英勇,不忍加害,虽令诸将活捉,实欲使子龙活命也!故赵云与阿斗,皆因曹操之义气深重,方能死里复生也。」赵云既脱重围,情知曹操所为,即回首大喝:「丞相义气如此,云不敢忘也!这厢替小主人谢过丞相了!」言毕,飞马而去。
曹操观之,长叹曰:「效力其主,不忘感恩图报,真天下义士也!子龙品德不在云长之下!」后人有诗曰:「血染征袍透甲
红,当阳谁敢与争锋!古来冲阵扶危主,只有常山赵子龙。」赵云离了长板坡,径奔当阳桥,大呼曰:「翼德助我!」飞已知其妻沦为曹军慰安之妇,怒气冲天:「子龙速行,吾当尽杀曹军雪恨!」子龙去密林处寻着刘备,伏地而泣,玄德亦泣。此时赵云遍体血污,浑身如红布染缸出来的一般,战炮撕裂,身负箭伤。云解开盔甲,抱出阿斗。
玄德知糜夫人已没,心甚悲惶;又见子龙如此效死命,自己尚且疑心,实实惭愧。寻思无可抚慰,竟把幼子一抛!
慌得子龙忙忙接住。玄德骂曰:「为你这孽畜,几坏我一员大将。要你何用!」赵云跪拜哭道:「云肝脑涂地,不能报答主公也!」「此乃刘备造作之态也!子龙何等聪明,为何不知!」再说文聘引军追赵云至长阪桥,只见张飞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绰蛇矛,立马桥上,又见桥东树林之后,尘头大起,疑有伏兵,便勒住马,不敢近前。俄而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合、许褚等都至。
张飞一见曹兵,想起妻子被奸,不由怒气勃发,厉声大叫:「呔!我把你个淫人妻子的畜孽,我即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声如巨雷。
曹军兵士多有奸淫民女者,都疑心自己奸之女就是张飞之妻。今闻之,尽皆股栗。曹操急拉去其伞盖,回顾左右曰:「究竟是何人无耻,敢奸污民女,败我声威?」言未已,张飞睁目又喝曰:「燕人张翼德在此!淫我妻子者快来决死战!」曹操见张飞如此气概,颇有退心。飞望见曹操后军阵脚移动,乃挺矛又喝曰:
「淫便淫了,又不敢认,却是何故!」喊声未绝,曹操身边夏侯杰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原来正是此人,背着曹操四处搜刮妇女,因见张飞之妻甚美,遂纳之淫乐。
后曹操闻之,亦取之自乐,甚是满足。今被张飞一喝,做贼心虚,夏侯杰先自吓得昏了,操亦回马而走。于是诸军众将一齐望西奔走。正是:黄脸淫贼,怎闻霹雳之声;病体嫖夫,难听虎豹之吼。一时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
张飞啐道:「吓!便宜汝了!那妇人蜜洞如蛇,我都不能支持,今番却让汝等去消受。倒看你能如何?」结果夏侯杰因与张飞之妻淫乐过度,不能抵挡那妇人淫欲而亡——此乃后话。长板坡之轶闻就此了结,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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