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西窗】第五卷 第一节 水流过的季节(10上)
第一节水流过的季节(10上)
馨苑微微喘着的气息说明留在叶家坐镇的她真的有点忙了,不过这样喘着的
气息中更是透出了一种兴奋的味道,也足够说明她非常喜欢这样的忙碌。
接到了男人的电话,听男人简要的说明了他想的事情,兴奋中的馨苑也忽地
沉默了。是啊,在以前的叶家,真的可以让人无时无刻地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网
在你的身边,而就是这张看不见摸不着的网,自从馨苑踏进了叶家的门坎儿就一
直被它无形的包裹着。
能织出这样一张无形的巨网,绝对不止是因为叶家有了叶重和他的姐姐,还
有其他人!恍然间想起了什么的,馨苑几乎在电话里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后又沉默
了一会儿,她有点沙哑了声音的跟男人说:爷,你快一点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告诉莉雅现在回转叶家,男人看了看车上的女人们,就给自己的大哥拨了电
话。
两个警卫班全副武装的战士,是男人从大哥那边调集来的人手,而现在的这
些战士们那黑黝黝的枪口,都指向了京城北郊的一所宅院。
宅院有三重院落,男人和警卫班进入了前两重院落以后,连男带女的大约控
制住了三十几个人。留下一个班的战士看着这三十几个人,男人和另一个班的战
士站到了宅院第三重院落的门口。
第三重院落是传统宅院内宅的圆拱门,随着圆月的门分两扇无声的打开,男
人的心也跟着重重的跳了一下,因为在这两扇门的里面,一种强烈的不甘和无奈
的怨念已经深深地透了出来!
眼角忽地张开,是男人疑心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一头银发,一样的童颜,还有那串一模一样的佛珠,以及颜色款式分毫不差
的一身缁衣!如果不是眼前的人站着,正用微微泛着淡绿色的眼眸盯着自己在看
,男人一定会把眼前的人当成了叶家那个已经躺在棺材中的老妇人了。
男人张大的眼角渐渐地松弛了,因为即使两个人长得再怎么相像,一些细微
的差异还是有的。如眼前的这位,她比叶家躺在棺材中那位多带了一副小小的星
形的耳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佛珠,眼前的这位却是使用的浅黄色的穗子。
「你是姐姐还是妹妹?」眼前的人也把自己从头到脚的看了遍,男人问道。
「呵呵…你觉得呢!」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的时候,也能发出了笑声,随着
手中佛珠不紧不慢的轮转了,眼前的人也回问着男人。
「呵呵…那你就是妹妹了。」男人笑了,是笑容和笑声一起有的,所以尽管
眼前的女人也许比自己的外婆还要大上几岁,男人还是想她或许是叶家那个老妇
的妹妹吧?
「为什么不是姐姐!」眼神又盯着了男人,眼前的老女人似乎总是让疑问句
的表达变成肯定句式。
示意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战士都不要再前进,男人在老女人如钉般的眼神中走
到了她的身边。围着她前后的转了一个圈,停在她面前偏左的时候男人说道:
「我能进去说吗?」
几乎是不留痕迹的稍稍后退了一小步,老女人重重的盯了男人一眼后说道
:「请便!」
「那你能做向导吗?」看着如石头一样坚硬的老女人,男人微笑着问道。
看也没有再看男人一眼,老女人转身就进了圆月的门中。
吩咐着身边的战士去把前面院子中那些人男女分开看管,男人跟着老女人的
脚步也踏进了圆月的门中。
一个不大小花园,其中草的比例要远远多于花的比例了,有一个小的池塘却
没有惯例上的假山做点缀。平整的碎五花石铺成的,穿行于绿草间的小路几个曲
折之后,就来到正房的滴水檐下。
伸手揽着停在檐下老女人的腰肢,男人在她强烈扭动的时候,不由分说地拥
着她进了正房的门。
「你还是处女吧!」同样把疑问句用肯定的句式表达出来,老女人在男人眼
神的注视下有了一瞬间的慌乱。
「不知道一个快七十岁的女人,被三十个男人来开苞是不是很疼啊?」没有
理会老女人那一瞬间的慌乱,一边踱步看着正房里的陈设,男人一边如自语的说
道。
「你!不会这样做!」正房的中堂上只是一张雪白的纸悬挂在那里,男人在
看到这张纸的时候,身后也传来了非常肯定的声音。
「呵呵……你说的很对,我是不会这样做的,不过,我是说过一段时间以后
洁儿一定会这样做的,而且她找人来做的时候,大概会嫌三十个男人少了点的。」
中堂上悬挂的白纸边,本来该是陪衬着一副对联的地方同样悬着白色的纸幅,男
人慢慢地从纸幅上收回目光,笑着说道。
「洁儿!不洁儿不会的,她…她不会的……」一直如石头一样的女人,第一
次在自己的声音里带出来害怕。这是由于让人最恐惧的不是摆在眼前的东西,而
是那些还在未知的东西,因为没有人能把未知的东西具体化,所以在种种无法得
到结果的猜测中,人才会清晰的发现潜藏在自己心底中对未知的恐惧。
「会的,洁儿或许还有其他人过一段时间会来这里的,你应该在这里好好的
等她们来找你。」转回身,看着眼前抓着自己衣角的老女人,男人在叮嘱她。
「不!不会的!我不会让她们有这样的机会,我……」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抓着自己衣角的女人忽如觉悟到什么似地挺直了腰身,决绝的说着。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办法是让人想死的都死不了的,你就不要往着方面动心
思了。」打断了决绝中的女人,男人提醒完了她接着说道:「佛教密宗虽然是供
奉地藏菩萨,但是密宗也信达因果循环,你手上不是也握着佛珠吗?那你为什么
连着一点都看不开呢?」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忽然间明悟了什么,老女人手中握着的佛珠一声轻响
的垂落到地上。
「你身边的人呢?」男人弯腰拾起了落到地上的佛珠后,看着脸上再无一点
表情的老女人问道。
「你们几个出来吧。」稍事的沉默,老女人有点疲惫的声音招呼着。
三个几乎让人无法看出年龄的女人,神色各异的从正厅的侧门内走了出来
,当她们走到了老女人身边时,各自脸上也如老女人那样素缟如水了。
正厅的香案上青烟袅袅,地藏菩萨的法像厚重地时隐时现着,男人走到菩萨
像前,手上那串刚从地上拾起的佛珠就轻轻的轮转着。静静地过上了一阵子,男
人如自语的说道:「彼岸无涯,回头可见。」
又是一阵的沉寂,男人从正厅里走了出来,当他刚走到那进来时穿过的圆月
门时,他听见了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停下了脚步,男人转回了身。
「我想看看洁儿。」一头雪一样的白发挽成了抓髻的梳在了脑后,也停下细
碎脚步的老女人看着男人说道。
红润如婴儿的肌肤,却无法遮住悠长岁月留下的气韵,所以即使是依旧有细
腻弹性的肌肤,但是那一份的苍老就显得更为的清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
的的老女人,男人心里忽地涌出来一种可怜。
是可怜,任谁用尽了心力也不能抗拒岁月的无情,还是可怜,任谁机关算尽
到头来不过是水月镜花,男人无法说清楚,也许这样涌出的可怜把一切都带上一
点吧,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吧,男人对老女人轻轻的点了下头,就转身穿过了圆月
一样的门。
在确定了这所宅子就是要找的地方,男人就把带路来的馨苑打发了回去,这
样做是考虑到这所宅子里面的人对馨苑来说,就是一个每天都要在熟睡中出现的
噩梦,当这样的噩梦一旦醒来了,过分激动起来的馨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男人
一点把握没有。为了不过分的让馨苑激动,也给馨苑一个慢慢的清醒的看到她每
天要经历的噩梦,男人只好让她先回去了。
这里被警卫班战士看住的人中共有七个男人,不过男人在问他们话的时候
,他们都用一种微微哑着却带着尖细的嗓音来回答。
这样的声音,即使你是第一次听到你也会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因为这
样的声音是属于一个极为特殊人群,也是我们都认为在历史的烟尘中已经消失了
人群——太监,所专属的声音。
看到眼前的这七个不是男人的男人,男人不由得想起来老柳曾经跟自己说过
的话,他说,这个世道有些东西不是因为它极度的不合理就会被摒弃掉的,相反
,越是这样在常理下看起来不合理的东西,却有人无时无刻的在留恋着它。也就
是因为有人在痴痴的迷恋这些东西,所以这些本来该消失的东西,还会长久的存
在下去,只不过它的存在是换了一种方式,比如说这些东西隐蔽在某一个常人看
不见的角落,或者是不小心看到这样东西的存在了,可是看到它存在的人却消失
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老柳还说到,好的,不好的东西都在这个世道上,有的时
候常理被视为禁忌的东西,在隐蔽角落中会更长久的存在下去,这不是有什么特
殊的缘由,这是人性使然。
人性?不是向善的吗?可为什么禁忌和罪恶在人性中始终占据着另外的一半?
人性包含了善恶,那善与恶不过是人们行事一种手段吧,既然都是行事的手段而
不是目的,那人性在主导着人们要走向哪里?或许,人们就在这样矛盾的纠缠里
根本不知道自己最终要走向哪里。
我可是为善,我也是罪恶,一切不过我在行事时所借用的手段吧,那我呢?
善与恶都是我借用的一种手段了,我会更偏重于哪个呢?想着,男人的耳边又传
来了老女人那细碎的脚步声,而这样细碎的脚步声也让男人的心一动,因果回报
,一定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