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江湖风波起夜静如水,山林寂寂。月色朦胧,城外的一片密林中元真道人盘膝在一颗大松树下闭目养神,此番受师兄之命带领青城八子进京,对翡翠娃娃志在必得,没想到还遇上老冤家唐门的探子,追踪出城,最后在密林中结果了他,这一局唐门已失了先手,待练成翡翠娃娃的武功,定要报恩师之仇。忽然间听闻身后异响,下意识的转头望去,林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元真子心头一震,如此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必非等闲之辈。林中两人似乎没有想到深夜林中还藏有他人,其中一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白森森的吓人,开口道:「阁下将老夫引到这里,所为何故」另一人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兜帽将自己脸遮住了大半,看不清形貌,只是淡淡的道:「你是冷一夫」「不错,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号,想必你也不是无名之辈,何必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你自己不是也不敢在人前露出本来面目,何必强求于我呢」「只怕由不得你。」冷一夫不再废话,向前一纵,抬手便向那人脸上抓去。那人侧头闪避,斗篷扬起,斗篷下双掌齐出,罩向冷一夫胸前要害,冷一夫深吸口气,胸腹内缩,避开掌势,脚下魁星踢斗,那人身如鬼魅,轻飘飘滑开五尺,出掌如刀向冷一夫肋下切去。轻哼一声,冷一夫腰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过去,转过身来噼出五掌踢出十三腿,那人身形飘忽,围着冷一夫连消带打,将五掌十三腿的攻势完全化解。冷一夫怒不可遏,两掌前后一错,左右双飞,吐气开声,一掌噼出,这一掌势头凶勐,那人身后有树木阻挡,退无可退,唯有硬接。那人一声轻笑,侧掌横挥,一股霸道的刀气竟从他掌中发出,将冷一夫掌风噼开,直奔冷一夫而去,冷一夫冲天而起,刀气从他脚下飞过,砍到身后两丈开外的大树上,入木三寸宛如刀砍。冷一夫那一掌的残余掌风也将那人兜帽打掉,露出一张方面阔口,皱纹如刀刻的苍老面孔。冷一夫未曾看人,回身看着树上印痕惊唿:「天冥斩,你是……」待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人容貌时,又迟疑起来,「你……你是……杜问天」那人轻抚脸庞,缓缓道:「岁月无情,风霜侵蚀,这张脸连小师弟都认不出了么」「小弟拜见三师兄。」冷一夫躬身施礼,说罢抬手将脸上人皮面具抹去,露出雪髯皓首。杜问天看着冷一夫良久,叹道:「你也老了。」「一晃三十年,已经七十了,能不老么。」冷一夫摇头苦笑。「三十年了,我魔教的圣手魔医成了闻名遐迩的神医梅退之,又成了轰动武林的魔神冷一夫,还真是物是人非啊。」「师兄不必见笑,小弟有自己的苦衷。三十年前黑木崖被毁,日月双使身陨,教中兄弟姐妹零散,小弟手抄的翡翠娃娃的武功也失落了……」「你还是练了翡翠娃娃,你记不记得主公将翡翠娃娃交给你时是怎么说的」「自然记得,小弟自幼喜欢学医,主公将翡翠娃娃交于我时曾言,其中所载医术大可修习,只是切不可练习上面的武功,其中有莫大隐患,他老人家言翡翠娃娃应该有第十三尊,失落北元,五十年前潜入大漠也有寻找十三尊娃娃之意,谁料主公归途遭人暗算,随后教中与天下武林混战不休,每日见着弟兄惨死,却因武功低微无力相助是何等滋味,所以我便将八尊娃娃记载的武功抄录在绢帛上,日夜修习,谁料黑木崖突然遇袭,那张绢帛也遗失了,教中神功岂能落入他人之手,吾便带着两个襁褓幼子建立梅家庄,闯出个神医的名号,结交武林人士,另一面化身魔神冷一夫行走江湖,打探消息,直到二十年前长风镖局郭青云、程峰两人护送云家庄主人云腾蛟登门求医,他自言病体沉疴,我一搭脉象便知其所言不实,这些年我已受够翡翠娃娃反噬之苦,他的脉象与我相似,分明是走火入魔的迹象,所差的是他不明医理,不知中和调剂,比我严重得多,结合原本籍籍无名的云家庄忽然名声鹊起,有好事人竟然冠以」天下第一庄「的名头,便更坐实了几分,怎奈他矢口否认,我便言无能为力,请他另谋他法。待其返程化身冷一夫半途袭击,他果然是练了翡翠娃娃,我将他及护送的郭青云、程峰三人尽数击杀,既得偿所愿,冷一夫也便从此消失……」「那你如今再入江湖所为何事」「这些年来反噬之苦越来越重,若再不觅得救治,命不久矣,想起当年主公所为之事,那第十三尊未必不在幸存的宫里那位身上,所以前些年我将娃娃献入宫廷,看能否引出那第十三尊娃娃。」「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杜问天喟然长叹。「杜师兄你这些年呢」冷一夫问道。「我么,黑木崖之战后受了伤,跟着秦师姐一段日子,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伤愈后不久把我撵走了,再见她时带着一个女徒弟……」冷一夫暧昧的一笑,「那女徒弟……」杜问天也跟着笑了,「那女娃娃悟性根骨都是不错,只是幼年家逢大变,性格偏激了些,秦师姐拉着我与她传了几年功夫,又怕她身单力孤闯荡江湖,为她建了个」天幽帮「遮风挡雨……」「天幽帮,那娃娃是司马潇,难怪江湖传闻司马潇有断袖之癖,呵呵。」「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这个饵太大,天幽帮那些小鱼小虾死再多也没关系,要是伤了秦师姐的美人鱼,她可会亲手毙了你。」「哈哈,知道知道,毕竟是自家师侄,你放心吧,多年不见,你我且共谋一醉。」也不见两人如何作势,身形已隐入山林夜色之中。元真唿唿的喘着粗气,方觉到身上道袍已被汗水湿透,刚才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鬼灵」杜问天,「魔神」冷一夫这两个魔头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对付的,老天,魔教竟然还有如许多的余孽,冷汗涔涔而下,忽然一个惊醒,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个好似生铁铸成的蛋形不倒翁,却触手生温,极其古怪,元真眼中浮现了恩师将此物交给自己时的情景。「元真,为师此次出门访友,此物留托你照看。」玉灵真人将袖中锦盒递给还是小道童的元真。「师父,这是何物」还是小道童的元真恭谨问道。「莫要小看此物,这是阴山之战时从天魔身上掉下,为师琢磨了许久不解其中奥妙,料想不是凡品,你素来聪慧,不像你师兄般刚愎,许能解开此中关键,也许光大青城门楣就在你身上了……」结合刚才听得谈话,元真眼中露出狂热,这莫非就是他们所言的第十三尊娃娃,看天色已要破晓,城门将开,元真立刻起身回城。回至青城诸人休息的客栈,青城八子迎了上来纷纷问候,有的问安,有的捧上洗脸水,有的斟茶,元真老怀大慰,这八个师侄武功不错,谦逊有礼,在巴蜀武林已经有些名气,此番带他们出来增长些阅历,将来青城后继有人啊。八子中的老五打开一盒点心,「师叔,这是咱们川中的千层酥,没想到京城也有的卖,我等特意为您留了一份,您尝尝。」元真拿起一块送到嘴里,「嗯,不错,口味正宗,附近哪里有川人开的点心铺」「倒是没发现,这糕点是一个妇人到客栈兜售的,听她一口川音,知是同乡,就多买了些,也是帮衬。」「唉,那妇人也挺可怜的,抱着个还在啼哭的娃娃出来讨生活……」元真吃到一半的糕点停住了,面如死灰,「你们都吃过这点心了」见众人点头,元真心丧若死,怀着一丝侥幸逐一为青城八子把脉,最后跌坐在椅子上,「没想到,我等竟然在京城全军覆没啊。」两行浊泪从干涸的双眼中流出。青城八子大惊,「师叔,可是弟子等人做错了什么,要打要罚都随您老,切莫要如此啊。」「你们啊,中了人家暗算还不自知,那妇人乃是唐门的唐三姑,如今吾等都中了唐门剧毒」滴血穿肠「,内腑已开始溃烂了,吾等死不足惜,只怕青城基业就此断送啊。」************客栈对面的酒楼上,一身蓝衫的丁寿和白衣如雪的白少川临窗而立,「白兄,青城派的人马就这样断送个干净,这乱子可怎么起啊」「青城派有秘药」三蟾百草聚命丹「应该可保两日性命无虞,到了绝境这些人才会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这池子死水才有机会翻腾起来。」白少川举杯示意。丁寿陪饮了一杯,「那元真也真是一把岁数活到狗身上了,唐门用两个死士就把他引出城,扔下一帮愣头青由着人算计。」「唐门此番若是唐二公子唐松带队,失误没准会比元真还多,也是这些唐门弟子命大吧。」「哦,你好像对唐门很熟悉。」丁寿侧头看去,一抹阳光洒在白少川脸上,莹白如玉的脸庞近乎半透明。也许是被阳光刺了眼睛,白少川低眉把玩了一圈酒杯,「我以前是唐门中人,名叫唐川,现在是唐门叛逆,无处容身,所以投了东厂。」看丁寿欲言又止,继续说道:「白少川是我的本名,每当灾年唐门就会遣人招收根骨资质还算不错的孩童进入唐门,若能在一道道考核中活下来就会赐予唐姓,成为真正的唐门弟子,当然,仅是外室弟子,若是屡立大功有机会成为内室弟子。」「山松川水,唐门四杰,我排名第三,除我以外那三人都是唐门嫡传。」白少川语气中却没有一点自豪的意思。「为什么要告诉我」「第一,既然是同僚,彼此坦诚些是应该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第二,瞒也瞒不住,这些事督公都知道,你若去问,想来他也会告诉你。」丁寿还要开口再问,却被白少川打断:「丁兄,白某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若愿意,就请永远也不要打听我为何反出唐门,如何」白少川看着丁寿,眼神清澈。丁寿郑重的举起酒杯,二人碰杯,一口饮尽,相视一笑。************雾气缭绕,水气氤氲。丁寿与白少川全身包裹在热汤池里,头上敷着一条冷水浸过的手巾。酒后丁寿拉着白少川到一家百年老汤的店里沐浴,并说同僚就该「坦裎」相待,如今二人的肌肤已被热水烫的发红了,丁寿看着头枕着池边养神的白少川,嫉妒的要死,心中百味杂陈。「你盯着我作甚」白少川缓缓睁开眼道。「我在想,是不是要拉你去喝花酒,依你这潘安之貌,想必会有很多姐儿倒贴,我应该能省下很大一笔银子。」白少川闻言不答,只盯着丁寿看,看得丁寿心里发毛,「你盯着我作甚」「我在想以你这样的驴马大货去喝花酒,我得多花多少银子给你找姐儿。」白少川一本正经道。一阵沉默,两人同时大笑,彼此关系仿佛更近了一些。东厂探马流水般将消息报回。未时,青城派元真至长风镖局,不一刻即出,面带失望。申时三刻,荣王爷驾车从西山回京,参加小财神邓忍寿宴。申时三刻,长风镖局少局主郭旭携神仙居清倌人楚楚道贺。酉时二刻,有蒙面人夜探小财神府,被郭旭击退,已遣人追踪其来路。酉时三刻,元真携青城八子于长街乔装设伏,不知目标。在躺椅上假寐的丁寿睁开了眼睛,「今天这事越发有趣了,月白风清,白兄可有兴致随我赏月。」白少川微笑道:「丁兄有雅致,川敢不奉陪。」长街之上,清清冷冷,夜风渐起,两旁店铺都已关门歇业,一名紫袍男子背手踱步缓缓前行,一抹月光洒在身上,宛如镀上了一层银辉,更显得丰姿隽爽,风度翩翩,此人正是刚刚赴宴完毕的京城三少之一的长风镖局主人郭旭。郭旭走到一个纸扎铺子前,铺子早已上板,铺外却又几个纸人未曾收回,他抬眼看了看天上圆月,轻吟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一首《生查子》吟毕,对着几个纸人道:「风吹纸不动,几位朋友扮的也是辛苦。」「噗」、「噗」几声,纸人破裂,八名持剑之人破纸而出,长剑如毒蛇吐信,尽取郭旭周身要害,郭旭一声长笑,低头让过两柄长剑,侧身一转,闪过三把长剑,双掌一拍,将另两把长剑拍开,脚尖斜踢,逼退最后一把长剑,八人剑势受阻,略一停顿,随即又绵绵展开,只见繁星点点,寒气逼人,八把长剑组成一片剑网向郭旭罩来,郭旭浑不在意,展开身形,每次都在剑将加身时差之毫厘的闪开,转眼已近三十招,郭旭屈指将一柄剑弹开,一手反缠金丝,已将一柄剑夺到手里,反手便将失剑之人制住,随后一剑「迎风掸尘」刺入另一人肩井穴,「乌龙摆尾」逼开身后几人,转身手中长剑展开,如同疾风骤雨,片刻间已将其余六人一一制服,因不知来路,郭旭亦不是嗜杀之人,每人都是被他剑尖刺中穴道,无一死伤。「啪啪」击掌之声响起,银须白发的元真踱步而出,「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郭大少的」惊风密雨断肠剑「果然名不虚传,贫道青城山第九代弟子元真,早听掌门师兄夸赞郭大少武功才智不凡,今日心服口服。」郭旭收剑行礼,「不敢,原来是青城派的高人,这几位想必就是闻名武林的青城八子了,郭某使尽浑身解数才将几位制住,真是得罪了。」元真叹气道:「郭大少宅心仁厚,今日却白白手下留情了。」郭旭诧道:「此话怎讲」「我和这八位师侄都中了剧毒,内腑已烂,靠本门秘药」三蟾百草聚命丹「激发潜能,如今他们已油尽灯枯。」话音未落,被制住的八人俱都倒地而亡。郭旭大惊,「道长……」元真摇手阻止郭旭话语,「贫道有一事相托,请将这锦盒中之物交于掌门师兄长春子,贫道死而无怨。」郭旭有些为难,平日里他不喜打理镖局事物,从不做主接镖之事,但看到元真那绝望和希冀交织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元真如释重负,污血已从嘴角渗出,将锦盒交于郭旭,不理郭旭在身后叫喊,跌跌撞撞的回到客栈,房中还有从青城带来的一只信鸽,他颤抖着写下了一张纸条,绑在信鸽脚上,推开窗户,抬手将信鸽放出,心事一了,再也支撑不住,滑倒在地……************东厂。子夜。那只被元真寄托了无限期望的信鸽正在白少川手上,他与丁寿在灯下观看那一指宽的条子上写的内容:第十三尊翡翠娃娃托由长风镖局郭旭带回青城。「第十三尊翡翠娃娃不是十二尊么,这多出的一个是哪冒出来的别是这老道士被毒坏了脑子吧。」丁寿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问道。「不会,中毒后的青城派诸人不去寻仇,不拼死去小财神府抢翡翠娃娃,而是浪费最后的时间托镖,可见这第十三尊娃娃应该是真的。」白少川沉吟道。「他就这么放心把翡翠娃娃交给长风镖局,不怕人家吃干抹净不认账」丁寿以小人之心度人。「郭旭是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们青城派老的小的以性命相托,郭大少又怎么不会尽心保镖。」「长风镖局应该混的不怎么样吧,何必交由他们」丁寿对于当年那几个大块头的镖师胡吃海塞的场景颇有怨念。「二十年前的长风镖局可是威风赫赫,郭青云、程峰两名局主以一剑、一棍打下了长风镖局的基业,自从二十年前被人击杀后镖局生意的确是日落西山,原本二老给镖局留下些老人,如金算盘商六,铁掌侯坤等,可惜这些人忠心有余,功夫么……」,白少川摇了摇头,「郭、程留下三位后人,程峰留有一子一女,子名程铁衣,性如烈火,愤世嫉俗,一心想辅助郭旭光大镖局,却被郭旭的一幅自嘲楹联气的出走,现在京西门头沟挖煤为生,女名程彩玉,自幼玲珑聪慧,博览群书,虽体质所限不会武功,却足智多谋,有」女诸葛「之称,如今的长风镖局就是由她掌控打理,至于郭旭,武功可称得上青出于蓝,却不喜镖局生意,虽挂着局主之名,整日里流连风月之地,风流成性,交游广阔,与天潢贵胄荣王爷,富甲天下的邓忍交情莫逆,并称」京城三大少「。」丁寿歪头道:「如此若是邓忍出了变故,那两人定会出手相助了。」「荣王为宗室皇亲,逍遥自在,只要不违国法,必会伸以援手,郭旭更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仗义性子。」丁寿轻道:「那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要么拉他们进水,要么逼他们上岸。」闻言白少川略一沉思,将手中的纸条撕下一截,剩余的装入竹筒,重新绑在信鸽腿上,打开窗户,将信鸽放飞出去。丁寿疑惑道:「你这是……」待看清他手中那截纸条只有四个字「第十三尊」,失笑道:「移祸江东,妙计。」「信鸽是青城的,字迹是元真的,长春子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丁寿忽想起什么,道:「对了,你说的那个让程铁衣负气出走的楹联到底是什么内容」「噢,那个啊,」不能富贵,非因宿命只缘懒;难成大器,既贪诗酒又恋花「。」白少川想了想回道。丁寿愣了一下,抚掌大笑,「妙,妙,郭大少真是妙人。」第十四章甘堕美人局翌日,京城本司胡同有名的青楼神仙居张灯结彩,往来姐儿尽皆打扮的花枝招展,脂粉飘香,今夜荣王要在楚云馆宴客,京城三少都要前来,王爷的势,邓家的财,郭旭的貌,都是青楼姐儿梦寐以求的,若是有幸被瞧上了眼,那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唯一不爽的是三位大爷只要楚楚一人作陪,其他人只好在门前迎送上花心思了,真没天理,那个故作清高的楚楚才来了十天啊,待得秦妈妈传下话来,除了楚云馆其他馆阁歇业一天,闭门谢客,姐儿们不由哀鸣老天果真没长眼啊。「昨晚的刺客查出来路了么」在毗邻楚云馆的潇湘馆内,丁寿嗑着瓜子问身旁的白少川。「没有,对方很是小心,我们的人追到东直门附近的民居就再也查不见踪影,那里商贩百姓聚集,都是杂居院落,单靠东厂的人手不够,若要详细盘问除非锦衣卫或五城兵马司出面,怕就打草惊蛇坏了督公的大事。」白少川自倒了一杯茶缓道。「你安排的人靠不靠谱」丁寿抢过那杯茶自饮道。白少川摇头苦笑又倒了一杯,「放心,楚云馆四周都已悄悄布上听音铜管,坐记听壁可是咱东厂的本行,小财神府锦衣卫把守森严,出了邓府包管他邓忍一言一行都在咱们掌握之中。」「这个什么楚楚真有问题」丁寿问道。「说不好,只是疑点甚多,她十天前自投神仙居,自称卖艺不卖身,接待何等客人也要由其自择,结果只接了郭旭这一位客人,听伺候下人说她言谈中不断提及仰慕京城三少风采,尤其是小财神府富甲天下,渴求进府一长见识,便有了昨夜小财神府一行,随即邓府就进了刺客,这其中可玩味处太多,多留点心总是不错。」白少川蹙眉答道。「宴席在傍晚,既然时候尚早,陪我出去逛逛京城如何。」丁寿涎着脸道。「我可没你这么逍遥,督公就要陪着圣驾回京,手头很多事情需要整理禀报。」白少川拒道。「如此小弟偷闲了。」丁寿起身。白少川摆手让他快走。时值正午,京城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沿街小贩叫卖,店铺招揽客人,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丁寿左看右看,好不自在。忽然眼光一扫,一条人影从旁边楼上跃下,脚尖地上一点,又飞快窜出,轻功底子倒是不赖,随即又是一人从人群中跃出,一脚将旁边鸡公车上的一个麻袋挑起,正好砸在快速逃窜的那人身上,直将那人生生砸到地上。那人地上一滚,又再跃起,倒是没受什么伤,怒瞪着将他打翻的高大汉子,「快剑辛力,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辛力身材高大,并未完全束发,一缕散发挡住额前,肩扛一柄简陋装饰的长剑,嘻嘻笑道:「崔万山,你犯下三河镇老少妇孺十三口的血案,辛爷今日拿你归案。」「辛力,你只是赏金猎人,无非求财,对方开价多少我出双倍。」崔万山恨恨道。「辛爷规矩只跟一人做买卖。」辛力无所谓道。「十倍。」崔万山斩钉截铁道。辛力看似意动,崔万山面色一喜,辛力又连连摇手,「算了,你的血腥银子辛爷不要。」崔万山抽刀在手,「那我只有宰了你。」挥刀向前,挽出片片刀花,向辛力砍去。辛力用剑鞘拨开刀刃,抢步入内,屈膝顶向崔万山小腹,崔万山侧身避过,刀身横斩,辛力提熘一转,已绕到崔万山身后,崔万山大骇,不管不顾发力前奔,直奔到一处牌楼前,双脚一点,借势倒翻,回手向身后砍去,眼前却无辛力人影,腰间一痛,被横踹而出。这时人声鼎沸,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穿过人群向这边奔来,辛力见状不再耽搁,长剑出鞘,一点一拨,已将崔万山手中刀挑飞出去,崔万山就地十八滚,虽说狼狈不堪,却从辛力剑下逃出,转身向人群中奔去。辛力一声冷哼,手中剑脱手而出,正是其绝技「脱手穿心剑」,剑势宛如急电,直奔崔万山后心,辛力出剑后便已转身,他对自己的脱手剑有着绝对的信心,可身后却并没有听见预料中崔万山惨叫倒地之声,却有裂帛之音,回头再看,崔万山咽喉被一个年轻人一手捏住,动弹不得,年轻人另一只手正握着他那柄脱手飞剑。丁寿摇头看着这柄简陋长剑,最多值二两,为了接这把破剑,这身上好云锦蓝袍的袖子被剑势绞的破烂不堪,这下算是赔了,一扬手,长剑被掷回辛力剑鞘,又快又准。辛力见状问道:「阁下何人」丁寿未曾答话,锦衣卫已冲进来,领头一个百户问道:「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闹事」辛力不想和官家打交道,转身欲走,几名锦衣卫成半圆将他围住,那百户重复了一句:「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闹事」辛力耸肩,回头道:「你问我」「废话,难不成在问我自己」那百户怒道。「为何不问问他」辛力拿下巴指了指丁寿。那百户转头看向丁寿,刚刚走近,丁寿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扔了过去,那人一见腰牌,脸色一变,双手恭恭敬敬的捧回,东厂番卫多是从锦衣卫中挑选,两家关系千丝万缕,东厂提督又是天子近宦,历朝锦衣卫都被东厂压着一头,虽说如今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强势,但这东厂铛头还不是他这个锦衣百户招惹起的。无端由的受了气自然要找别的出气筒,转过身来看着辛力就更加不顺眼了,「小财神府昨夜进了刺客,看你这人来历不明,闹市持械,估计就是那个刺客,来人,把他拿下。」「且慢,诸位听郭旭一言如何。」人群中郭旭信步而出。「阁下就是长风镖局的局主郭大少」那百户问道。「正是郭旭,这位朋友乃是在下好友快剑辛力,在下为他作保绝不是夜探小财神府的刺客。」郭旭笑着对那百户言道。「既然是郭大少作保,自是没有问题,吾等告退了。」那百户言罢领人散去。辛力向郭旭点头道:「郭兄辛苦了。」又转向丁寿,「阁下何人可以见告了吧」丁寿呵呵一笑,「还真不方便说。」「那将此淫贼交给辛某可否」辛力沉声道。「哟,这小子还是淫贼呢,看不出啊。」丁寿松开崔万山咽喉拍了拍他的脸颊,崔万山大喘口气,身子后仰,就要跃起逃生,还没等起身,咽喉又莫名其妙被丁寿掐住,「交给你不放心,当街行凶,有违国法。」郭旭插话道:「阁下是公门中人」「算是吧。」丁寿揉了揉鼻子,再有一步都快成宫门中人了。郭旭向辛力道:「既如此,将人犯交由官府中人也就罢了,辛兄放手吧。」「不行,辛力快剑一出,必有进账,端无脱了手的买卖。」这还是个倔脾气的,丁寿笑问道:「那这位什么万山值多少银子」辛力一本正经道:「一两。」「啪啪」两声清脆耳光,「贱货。」丁寿抽完耳光又顺手掐住了崔万山咽喉,崔万山脸颊红肿,这次没想着逃跑,只是眼神惊恐的看着丁寿,这小子他娘是个疯子吧。丁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辛力,「五两,不用找了,人我带走。」言毕像牵牲口一样引着崔万山离去。辛力不理那锭银子,右手已握紧剑柄,青筋暴起,就要出手时被郭旭按住,郭旭冲他摇了摇头,眼看着两人扬长而去,「民不与官斗,何况此人轻易化解你那穿心剑,不可小觑,反正人犯也已归案,就此作罢吧。」************无人小巷内,丁寿放开了崔万山,眼带笑意,道:「你是独行大盗,还是个什么淫贼」崔万山满脸惊恐,眼前人喜怒不定,偏偏武功奇高,跑是跑不掉了,低眉顺眼道:「是,小人做事煳涂,还求大人能给条活路。」虽不知此人是何官职,瞧锦衣卫低眉顺眼的样子,应该来头不小。「刚才你要以十倍价钱和辛力做买卖,看来做大盗收成不错。」丁寿不着边际的自说自话。崔万山立时明白了,从身上掏出银票细软,谄媚道:「小小心意,还望大人笑纳。」丁寿扫了一眼,几张一百两的银票,最大的一张也不过千两,还有些散碎金银,也不接过,只是轻哼道:「这是做什么,收起来,将来买副好棺材还够用。」崔万山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哀求道:「大人,小人身上真的只有这么多了,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行当,身上一般不攒金银的,大人,小人在京城内有三处埋宝地点,合计有近十万两,愿意都献给大人,求大人给条活路吧。」丁寿缓缓蹲下,与崔万山平视道:「那你好歹也行走了这许多年的江湖,身上就没点新奇玩意。」崔万山若有所悟,又从身上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大人,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各种刀剑外伤,一包止血,两包化瘀,三包生肌,唔……」丁寿将那几包金疮药都塞到崔万山嘴里,冷冷道:「咽下去接着说,要是再给爷来这套卖大力丸的把式,保证让你后悔刚才没死在辛力剑下。」崔万山嚼着满嘴的药沫,口称不敢,拿起一瓷瓶道:「此物名叫」节妇吟「,遇水可化,任凭三贞九烈,只要服用,盏茶之内必欲火焚身,急求交合。」眼看丁寿眼中有了笑意,崔万山大受鼓励,「若是大人喜好别的调调,此物名叫」天麻散「,预先服下解药,迎风展开,嗅到之人一个时辰内浑身瘫软,提不起丝毫力道,要如何,便如何。」崔万山眼中透出一种你是男人你懂得的意思。「啧啧,你小子好东西不少么,这些东西还有么,都给爷拿出来。」「大人,只有这些了,这都是小人花重金从下五门的同行」花蝴蝶「处购得,那小子两年前被六扇门第一高手铁面无私萧子敬击杀,如今这些都是用一次少一次,小人平时都是用些蒙汗药,鸡鸣五鼓返魂香这类货色作案的。」崔万山哭丧着脸道。「好了,把你埋宝地点说出来,拿着你这点棺材钱滚蛋,今后别让二爷再碰到你。」丁寿不耐烦道。丁寿很开心,出去一趟就多了十万银子,还平添了许多小玩意,哼着小曲熘熘达达的返回神仙居,还未进潇湘馆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白少川,未等他开口便被白少川拉着出了神仙居,跳上东厂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车轮滚滚,向东厂胡同驶去。翡翠娃娃已经易手。车上白少川说出了这个消息,邓忍提前来见楚楚,楚楚有意无意提及喜欢收藏各类娃娃,为搏美人眷顾邓忍色令智昏,竟将御赐之翡翠娃娃拿来送人,可笑他色急春宵一刻值千金,却被人推脱到宴席之后,他还沾沾自喜,以财神府中那位醋坛子怎可会让他在神仙居过夜,真不知翁泰北知道这个宝贝女婿所作所为会作何感想。如今已经明了,楚楚必是夺宝中人的一支,只不知她是哪一路中人,寿宴将开,荣王府侍卫已接管楚云馆,东厂只留下几人盯梢,速速回禀督公为上。刚回京的刘瑾听了二人的禀报,当即下令:「不管那个楚楚是哪一路的,小川盯紧了她,将她一举一动掌握在手里,估计她会很快出京,离得越远越好,远到翁泰北鞭长莫及,咱们才好发力。」二人领命退下,不多时有人来报,神仙居外有一人行踪可疑,看身形应是昨晚夜探小财神府之人。「不会看错吧,昨夜雷雨,那人又一身夜行衣,可别出了岔子。」丁寿怀疑道。报信番子信誓旦旦道:「属下断不会认错,若有差池,属下废了自己这双招子。」白少川一旁解释道:「卯颗领班计全,绰号」三眼雕「,长于追踪,他认准应是不差。」二人随即带人隐匿于神仙居外,不多时见一女子怒冲冲闯进神仙居,未几又愤愤而出,只待夜深,小财神府来了一辆马车接邓忍回府,这场酒宴才算作罢,看邓忍上车前脸带悻悻之色,估是未能一亲芳泽。王府侍卫一撤,被盯紧那汉子即潜入神仙居,约莫一刻功夫,便携一名女子携包裹而出,丁寿见那女子虽洗尽铅华,未施粉黛,仍能看出容貌极丽,明艳无俦,开口问道:「那女子是谁」旁边计全应道:「此女便是神仙居清倌人楚楚。」「人如其名,唯其楚楚,方能动人。」丁寿由衷赞叹。白少川可没那么多功夫跟他磨嘴,点了几个人随他蹑踪其后,却被丁寿千叮万嘱,「那楚楚姑娘丽质天生,且莫要辣手摧花,还望三铛头保全一二。」瞧着自家这位不务正业的四铛头,白少川无奈点头,「尽力吧。」一宿无话,一觉睡到近正午的丁二爷才起来洗漱,还没来得及用饭,计全就匆匆来报,昨夜邓忍被人劫持。「怎么回事」丁寿闻言大惊,若邓忍现在遭人毒手,翁泰北完全可以将翡翠娃娃遗失的罪过推到凶手身上,人都死了,朝廷也不便多加治罪,这和将宝物主动送人差别不啻云泥。「目前还不清楚谁下的手,唐门昨夜尾随神仙居那二人出城,天幽帮未有动向,应不是这两帮人马。」计全一脸惭色,翡翠娃娃已经出了小财神府,对邓忍的监视也就淡了,谁想到偏偏就出了事。「昨夜事出有因,你也不必自责,督公怪罪有我一力承当,你且速速查明因由。」丁寿安慰计全道。「是,属下马上去办。」计全拱手告退,这位新来的四铛头年纪轻轻,却深受督公信重,有他这句话,下面也可安心办事了。东厂的番子认真起来,效率很是不一般,一天时间就将来龙去脉弄明白了八九分,郭旭有红颜知己名胭脂,一直对郭旭芳心所属,怎奈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逐落花,郭旭对她一直欲拒还迎,若即若离,郭旭好友江湖人称霹雳飞刀的封平却对胭脂情根深种,这三人爱恨纠葛本来八竿子也打不到邓忍身上,可那夜神仙居夜饮,胭脂做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惹得席间众人不快,郭旭亲口逐客,而邓忍言谈间说此女泼辣不懂礼仪,在心仪情郎前胭脂被狠落了的面子,胭脂很生气,后果么,邓财神被劫,留书一封只有郭旭前去才肯放人。丁寿听了这跟一团乱麻似的混乱关系,只是心烦,「也就是说邓忍性命无碍,这只是小儿女间意气之争了」计全点头称是,两人刚松了口气,负责监视天幽帮的番子又前来禀报:「邓忍已落入天幽帮之手,传书邓府明日辰时邓府女主人翁惜珠只身一人带十二尊翡翠娃娃到城南十里处换人。」「啪」丁寿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这什么世道,天子脚下,绑票的人一个接一个,还他娘有没有好人的活路。」计全和众番子面面相觑,好人,天下人谁要敢指着东厂说好人铁定会被人以为是疯了,这根本就是在打东厂的脸。************城南十里,断桥。丁寿与计全隐身在一处山岗上,天幽帮众果然在此地设有埋伏,以二人武功倒也不虞被人发现,丁寿斜依着一棵枯树,望向邓府前来赎人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身仆役打扮,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具体模样,但见他步履稳健,走路双手挥动有力,想必是个扎手角色,再看那一身贵妇打扮的女子,发髻高盘,一身粉色对襟袄裙,容颜清丽脱俗。「那女子想必就是前来赎人的翁惜珠了,啧啧,好一个美貌佳人,艳丽虽不如楚楚三分,清秀却更胜一筹,邓忍有娇妻如此,还色胆包天,堕入人家设好的销魂阵,真是咎由自取。」丁寿向身旁的计全赞叹道。计全功力不及丁寿甚多,待人走的更近才看清,道:「四铛头,情形不对,那女人不是翁惜珠,他身边的下人虽看不清容貌,观其身形应是长风镖局的郭旭。」「哦,那女子是谁看她走路下盘轻浮,分明不会武功,不应是那个什么血手胭脂。」丁寿又仔细望了望那二人问道。「不是,血手胭脂混迹市井,属下与她照过面,此女绝不是她,看她样貌与长风镖局二少局主程铁衣有几分相像,莫不是那位深居简出的大小姐程采玉。」计全应道。「好一个可人儿,那郭旭好福气,家中有如此佳人操持,江湖上又有美人挂念,几生修得福缘啊。」丁寿艳羡不已。「可惜啊,这些人都被邓忍那小子摆了一道,用假娃娃赎人,不是逼人翻脸么。」果然,两方接头后,天幽帮带头的黑袍汉子带出邓忍准备换人,却突然发现翡翠娃娃是假的,一时伏兵四起,数十名天幽帮众杀出,郭旭武功虽高,怎奈对方人多势众,想要护持身边全不懂武功的二人捉襟见肘,一时不慎,程采玉被人砍伤左臂。「牛嚼牡丹,辣手摧花,岂有此理。」丁寿看得心疼,美人是能用刀砍的么,应该用心疼,用鞭抽,用枪刺,至于「鞭」、「枪」是不是肉做的,哪那么多废话。「四铛头,你看。」计全唤醒了痛心疾首的丁寿,丁寿抬头看去,大批锦衣卫向交战双方奔去。「来的都是北镇抚司精锐,四铛头我等该走了,若是失陷在这里怕是解释不清楚。」计全催道。「你先走,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现在走了天幽帮必然全军覆没,从公来讲,少了这帮鱼虾不好把京城风雨搅浑,从私来讲,当年与天幽帮幽堂堂主杜三魁好歹有过一面之缘,这个顺水人情就还了给他。这时岗下战场又有变动,锦衣卫不愧天子亲军,一加入战团便如沸汤泼雪,天幽帮众死伤枕籍,只剩领头黑袍汉子和十余人困兽犹斗。山坡之上又出现一群锦衣卫,当中簇拥着一名相貌威严的锦袍老者,老者身旁一条大汉身材高大,右脸从额头到脸颊一条蚯蚓般伤疤更显狰狞,大步踏前,大喝:「锦衣卫指挥使翁大人在此,贼人还不束手就擒。」见天幽帮众仍在负隅顽抗,大汉跃下山坡,落地时手中已多出一对镔铁判官笔,两笔犹如神龙出水,追风破月,将沿途顽抗之天幽帮众尽皆打倒,直取黑袍汉子,那黑袍汉子手中单刀与之斗了三十余招,左右支拙,抽冷子被挑飞单刀,随即被一脚踹倒,还没来及起身,判官笔已逼在自己胸前。那大汉刚自喜贼人被一网成擒,忽然一颗石子飞来打在自己判官笔上,将判官笔震荡开去,眼前一花,那倒地的黑袍汉子已不见,抬眼见一蓝袍蒙面人搀着那汉子立在自己丈余外。大汉知遇强敌,凝神戒备,开口询问:「锦衣卫指挥同知百里奔请教阁下高姓大名。」丁寿示意黑袍汉子退后,闷声道:「无名小卒,有辱尊听,不提也罢。」「瞧阁下武功断不会是无名无姓之人,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何道理。」百里奔咄咄逼人。「阁下若瞧不惯在下装束,只要尊驾能有这个本事只管来取掉就是,在下也好领教昆仑派的震天铁笔。」百里奔大怒,挺笔上前,「鬼笔点睛」直取丁寿双眼,丁寿轻轻后仰,让过笔锋,左掌挥出,已笼罩百里奔胸前要害,百里奔后退避让,又揉身向前,双笔犹如疾风骤雨,攒刺丁寿周身大穴,丁寿不慌不忙,每次出手都攻敌之必救,逼得百里奔这一番狂打竟无一招使全,也并非百里奔本事不济,穴中习武三年,那老怪物以万象秘籍所载各派武功与他喂招,如今丁寿虽不敢说精通百家绝学,但各派武学长短可是一清二楚。百里奔越打胸中越是烦闷,他本是心高气傲的刚烈性子,从未交手的如此憋屈,一式绝招「朱笔点册」刺向丁寿要害,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对方出何招式,都要在对方身上捅出一个窟窿来。丁寿见百里奔不管不顾的想要同归于尽,也不再戏耍,这招「朱笔点册」虽为震天铁笔杀招,两笔同时可分点人周身十三处大穴,唯有两笔一错之际空门大露,时机稍纵即逝,当下施展天魔迷踪步,切身直入中宫,背靠百里奔身前,两手已搭他双腕,一记靠山背,将百里奔壮硕身子顶飞了出去,两手同时一挥,将夺到手中的两只判官笔直插入地,尺余长的镔铁笔全身入地,不留一丝痕迹。丁寿刚刚自傲的拍了拍手,忽觉身后一股磅礴暗劲涌来,不及细看,扭身双掌拍出,「嘭」的一声,震得双臂发麻,一股大力涌入体内,身子不由向后飞出,丁寿惊讶同时看清出手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不想这老儿内功深厚如斯,当下不再恋战,借此掌力倒翻五丈,拉住了正在逃窜的黑袍汉子,脚尖点地,再次跃出,数个起落,已消失不见。翁泰北抬手止住欲追赶的百里奔等众锦衣卫,几个唿吸平稳自己翻腾的气血,缓缓道:「你们不是此人对手,将活口押解北镇抚司。」一处山坳内,被救的天幽帮黑袍汉子不住的向丁寿道谢,「在下天幽帮地堂堂主罗一飞,此次得蒙恩公施以援手,得脱大难,此恩此德罗一飞没齿难忘,不知恩公可否将大名相告,在下也好铭记于心。」「罗堂主客气了,在下丁寿,与贵帮杜三魁堂主乃是旧识,些许小事无须挂在心上。」丁寿揭下面巾道。「原来是敝帮的朋友……」罗一飞突然醒悟过来,「丁寿,阁下莫不是赢了富贵赌坊二十余万两银子的那位」「哦,难得罗堂主也知道在下。」罗一飞苦笑,何止知道,杜三魁莫名其妙账上少了近三十万两银子,为了面子又不肯说是在赌桌上输了这许多银两,只说为帮上交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好朋友,可说起名字谁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总护法左冲亲自带人盘了他的账目,又对赌坊中人详加盘查,确定确有一名丁姓年轻人与杜三魁盘桓半日,虽不是杜三魁黑掉了自家银子却也非他所说主动赠与,而是实打实的输了,斥责了一番他办事不力,也就罢了,在帮中还成了一段时日的笑柄。「此番贵帮有不少人陷落锦衣卫,京中落脚处不宜久留,罗堂主最好早作打算,在下告辞,有机会还请向杜堂主带好。」丁寿也无暇久留,几句话交代完就闪身离开。************深夜,小财神府。「呜呜呜……真舒服!」仅着中衣的翁惜珠赤裸着下身,骑在邓忍的身上,上下挺动着腰胯,用多毛肥厚湿润的阴唇套弄着邓忍的阳物。邓忍的中裤未及脱下,只褪到膝盖上,已经射过一次的阳物,在翁惜珠激烈的套弄下涨得发麻。邓忍暗自叫苦,自家醋娘子不光性格强势,在床上也强势如此,刚刚从天幽帮手里逃出,就夤夜求索。翁惜珠也是满头大汗,连续盏茶时间的套弄,把她累得气喘吁吁。「用力……使劲……干穿我……」渐渐进入状态的翁惜珠淫话连篇,在邓忍的身上拼命扭动着大屁股。邓忍像被强奸了一般,被压在身下肆意玩弄,倍感屈辱,但阳物还是在翁惜珠温暖的小穴中越来越坚硬,在翁惜珠的身下连连挺腰,阳物连续插在花心上。「啊——」翁惜珠失声大叫,抬起大屁股狠狠地向下坐了几下,然后浑身抽搐着达到了高潮,几乎同时,邓忍也哆嗦着射出今晚第二波精液。「今晚你还行!」 终于得到满足的翁惜珠,意犹未尽地在邓忍圆圆的脸庞上亲吻着,邓忍却叫苦不迭——他真怕自己有一天会被母狼一样的女人榨干,心中不由想起了神仙居内那个楚楚可人的倩影。一声长叹,拉过锦被将二人盖上,道声睡吧,忽然警觉床边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蒙面人。翁惜珠一声惊叫,缩在一边,那人抽刀逼住二人,闷声道:「不许出声,说,翡翠娃娃在哪里」邓忍眼珠一转,「前天夜里府中遭贼,想是被那人偷走了。」「不错,那夜的人就是我,我根本没有找到翡翠娃娃,所以一定还在你们府里,若是不说……」那人作势欲砍。邓忍惊怕的说了实话,「翡翠娃娃让我送人了。」翁惜珠惊讶的看了眼邓忍,没来得及教训,再看那黑衣人拉下了面巾,一道刀疤赫然入目,正是自家父亲爱将百里奔,才要出言呵斥却又发现不知何时翁泰北站在门前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家夫妻二人。第十五章香饵钓金鳌一晃数日,京城九门及大街小巷以缉捕凶犯名义严加盘查,弄得人心惶惶,百姓畏惧锦衣卫权势,敢怒不敢言。正阳门周围以及南至鲜鱼口、廊房胡同一带作坊林立,商旅云集,从钱庄票号到珠宝玉器店各行各业不一而足,为免宵小乘机扰乱京师太平,弘治元年开始在街头巷尾设置大栅栏,昼开夜闭,倒也成了京中一个消遣去处。廊房四条一带还有许多茶楼,茶楼内提供点心小吃,还设有戏台,各茶楼都有演杂剧的,唱南曲的,说平话的招揽顾客,如今一个茶楼内台上说书的是京城有名的快嘴刘,吐沫横飞的讲着一段《西游记平话》,此平话从前朝就已流传,此时把各类平话、传说整理编写出《西游记》的吴承恩吴大才子不知在哪个地方穿开裆裤和泥巴玩呢。丁家二爷如今就是百无聊赖在二楼一桌边喝茶捧场,时不时惠而不费的喊几声好,待快嘴刘讲到五行山下大圣被压,且听下回分解时台下众人一片意犹未尽,邻桌有人嘟囔道:「难得出来一次,听书都听不爽快,那孙猴子恁得可怜,本领如此高强却还被佛祖降服,压在山下五百年,仅靠铜汁铁丸为食。」丁寿扭头看去,邻桌坐着一个贵介公子,年纪约十五六,衣饰华丽,身旁陪坐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正开口劝解:「公子爷无须为这猴子担心,佛祖慈悲心肠,五百年苦不过是磨砺猴子心性,将来破山而出赐予大任,护佑江流儿到达灵山,取得真经,受封成真,也是一大圆满。」少年心性易于开解,那年轻公子果然展颜,却听旁边一声嗤笑,那管家对旁人可不像对自家主人一般和气,抬头瞪向丁寿,双目开合竟然精光四射,俨然是一内家高手。丁寿内心惊诧,脸上却不露声色,「二位恕罪,适才听得兄台所言一时失态,还请见谅。」少年倒是没有动怒,饶有兴趣的看着丁寿:「这位兄台对孙大圣最后得成正果有别样看解还是觉得大闹天宫如此大罪佛祖不该对这猴头网开一面」「看解不敢当,孙大圣英雄盖世却落个修成正果的下场,觉得可悲罢了。」「哦,修成正果不好么,兄台何以用」下场「作比」少年奇道。「修成了佛却也没见哪个庙供奉,佛祖也许真的心存慈悲,只是有一件事,佛祖没有猜到,也没有看透。那个压在五行山下历经五百多年磨难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逍遥自在,号称齐天大圣的猴子了,如来没有杀他,却毁了原来的他!」闻言那二人都默然不语,少年脸上阴晴不定,喃喃道:「他已不是他,毁了他……」此时戏台上已经换了一出《救风尘》,丁寿再无兴趣,一帮男伶扮上女装咿呀作态,自家三铛头不用扮相都甩出他们一条街去,同二人道声告辞就起身离开。丁寿正寻思着适才二人什么来路,年轻的一身贵气,随从深藏不露,忽闻一阵酒香,抬头见路左一家酒楼,旗幡上随风飘飘「胭脂酒坊」四个大字,暗道声巧了,这莫不是那个血手胭脂开的酒楼。当即抬步入内,过来迎客的是一小老头,笑容可掬,引得丁寿在一桌前坐下,「公子爷需要点什么」「将你这的好酒拿出一坛,下酒菜么随便来上几个好了。」丁寿随口答道。那老儿应了一声,便捧出一坛酒来,丁寿拍开泥封,略略一闻,「老头儿,你在哄弄我,说了要你们这的好酒。」「小老儿怎敢,这确实是本店最好的酒了。」老头儿惶恐道。「别的不敢说,公子爷我可是在酒缸中泡大的,你这酒绝不是我在店外闻到的酒香。」「公子恕罪,您说的可能是本店东家自酿的」胭脂桃花酿「,这酒是东家自用的,从不外售。」「这叫什么话,店中有酒却不予人,莫不是怕我付不起酒钱。」丁寿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两句话就被人打发。「酒是我的,我愿意白送人喝也是无妨,不愿意就是搬座银山来也是不卖。」语音清脆,从楼上走下一名女子,身材高挑,柳眉杏眼,神色间满是泼辣。「你是……」丁寿迟疑问道。「这便是敝东主,胭脂姑娘。」那老儿解释道。「二叔,今天心情不好,关门,送客。」胭脂下了逐客令。「哟,这是打算撵本公子走人了,我若不想走呢。」胭脂柳眉倒竖,走上前就打算亲自动手,把眼前这小白脸扔出店去,忽然十几名锦衣卫涌入,领头一人一脸络腮胡子,「谁是胭脂,出来答话。」胭脂看向丁寿,以为这是他请来的帮手,丁寿耸肩示意与己无关。「我就是,什么事」转身走到那络腮胡前。「胭脂勾结匪类,劫持邓府主人,我等奉命拿你去邓府赔罪。」络腮胡颐指气使道。胭脂神色一变就要翻脸,身前却被一道蓝影挡住,「在下斗胆请教阁下大名。」那汉子扫了他一眼,「本官锦衣卫副千户张彪。」丁寿再度拱手道:「不知阁下奉了何人之命」「锦衣卫指挥使翁大人千金翁大小姐,也就是邓府女主人之命,你问这些作甚」「着啊,锦衣卫为天子亲军,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何时沦为他人私器,行打手爪牙之事。」「牙尖嘴利,必是人犯同党,一同拿下。」张彪怒道。众锦衣卫一拥而上,若只是对人也就算了,无论胭脂还是丁寿都不是这些锦衣卫能伤的了的,另有几人直接对着店内陈设酒坛乱砸一气,那「二叔」上前拦阻,也被打倒在地,这可惹恼了母老虎。胭脂连出重手,将身旁锦衣卫打倒一地,又飞起一脚将正被丁寿耍弄的张彪踹出了酒坊,气势汹汹的奔了出去。「她这是去哪儿」丁寿就着一个打烂的酒坛底,闻了闻,这酒还不错,嘴凑上去做长鲸吸水,喝个干净。「坏了,坏了,定是去邓府寻仇,这可如何是好,对了,去找封大爷。」二叔急急地奔了出去。去邓府寻仇这娘们脑子到底怎么想的,你胁持了人家老公,害的人家落到天幽帮手里遭了大罪,人家老婆教人过来寻衅又被你打了,好歹是你错在先,你现在还敢去找人寻仇,这,这,有乐子看了。邓府之内,数十名护院锦衣卫围着胭脂斗作一团,个个拼死,现今不好收拾了,这小娘皮自恃武功竟然掌掴大小姐,若不能留下她回头被翁大人晓得了,大家还不如现在被这娘们打死的痛快。有道是一人拼命,百夫莫敌,何况这些护卫个个存了决死的心,待锦衣卫两名指挥佥事曲星武和丁焰山也加入战团后,胭脂想走也走不了了,这二人在江湖行走时便是焦不离孟,一根九节追魂鞭和一双月牙护手钩配合默契,后被翁泰北网罗麾下,虽官越做越大,手上功夫却从没落下,胭脂频频使用绝技血印神掌,虽能逼开二人却也无力突围,渐渐内力后继不足,只听曲星武一声唿哨,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八名锦衣卫各持一角,将胭脂牢牢锁住,翁惜珠冷哼向前,下令将此女打入府中地牢。忽然一道人影从房嵴跃起,落地后直奔绳网,周遭锦衣卫皆非他一招之敌,纷纷跌倒,奔至近前,抓住绳网一抖,紧扣绳网的锦衣卫便觉一股大力由网穿至掌心,拿捏不住纷纷松手,曲星武丁焰山不及上前,就被他已夺到手的绳网反扣而来,两人手忙脚乱,后纵避开,那人一手搀住胭脂,轻喝一声,「走」,便已跃上府墙,也不停留,脚尖一点墙头,已消失不见。一道灰影在屋嵴上奔腾跳跃,没有束起的灰白头发迎风飞舞,封平两手紧紧按着身上的十二把飞刀,若是胭脂有了不测,他发誓要用这飞刀加倍偿还,心中焦躁,一向低调的他不顾惊世骇俗,白日里施展轻功,只为能及时的救回胭脂。「封平,你下来。」封平一愣,声音不能再熟了,往下一看,巧笑颜兮,正是胭脂。纵身而下,「胭脂,你无恙吧,听二叔说你去邓府寻仇,我……」「没事,教训了下翁惜珠,小财神府里的确藏龙卧虎,当年江湖上的一鞭双钩竟然都投靠了锦衣卫。」胭脂轻抚了垂到胸前的长发道。「曲星武和丁焰山他们在小财神府里那你……没有受伤吧」「我这不好好的么,虽然差点失了手,幸好被人救了。」对他的关心胭脂很逃避,因她实在没什么可回报给他的。「救了救你的人呢」封平还是追问道。「走了,只说我欠他一坛好酒,回头来取。」胭脂想起那人的一副痞样,不由一笑。「敢得罪锦衣卫指挥使这样的权贵只为一坛好酒,此人倒是与我同好,有机会定要交上一交,我那里也珍藏了几坛好酒,可以共谋一醉。」看得胭脂无恙,封平也恢复了往日的豪气。「你们男人都是这样,遇到同道中人就引为知己,什么都可以让了给他。」胭脂没来由的发怒,转身就走。封平自是知道胭脂发怒的原因,可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知胭脂对郭旭情根深种,可郭旭对胭脂却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味逃避,二人若是情定终身,他唯有衷心祝福,可正是这纠缠不清,让他不甘退出,他怕,怕只要退出一步,便再也无法和胭脂在一起,看着胭脂的背影,他嗫喏着,终究没有追上去。这一日,丁寿甫进东厂,就有番子过来禀报,三铛头回来了,丁寿疾步走进大堂,见白少川刚刚入座,看情形应是向刘瑾禀报完毕,刘瑾见丁寿道:「你来的正好,小川已经查明白了,那两人男的是云家庄的云三,女的是他兄弟云五的未婚妻,两人出城后中了唐门的道,都已中毒,中途遇到了江湖人称快剑的辛力,刚刚被送入了长风镖局,如今兜了一圈翡翠娃娃又回到京城了,若是再被翁泰北寻回,咱们爷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咯。」白少川上前躬身领罪,丁寿纳闷道:「既然是中了唐门的毒,白兄在路上给他们解了就是,何必让他们巴巴的再跑回来。」白少川苦笑道:「这可难为我了,云三中的毒不是唐门的,而是唐三姑得自湘西言家的」腐骨尸毒「,在下可没得解药。除非是金针沈家的传人,可凭金针锁住周身穴道,再将毒素逼向一点,缓缓排出,这恐怕就不是旬月能办得到了。」丁寿沉思了一下道:「记得白兄说过云、郭、程三家乃是生死之交,郭旭为人义字当头。」「不错,这世上若是还剩下一个肯为朋友在两肋上插刀的人,必是郭旭。」「那我们还担心什么,人既然进了镖局,他们能不管么,恰好让长风镖局的人也趟上这摊浑水。」丁寿笑道。刘瑾嘿嘿笑道:「情这东西就是个羁绊,多了不如少了,你们几个要引以为戒,小川歇息几天,寿儿哥盯紧长风镖局,别再出了岔子。」丁寿领命,暗道这些天了,以往的故人也该见见面了。************商六这阵子很开心,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五十多了才成亲,六十岁时又有了儿子,儿子他娘还不到三十岁,即便是练武之人还有这样的精神体力也是不多见的,何况这几日两位少局主冰释前嫌,又要重新操持镖局生意了,自己即便现在闭眼也有脸见两位老局主于地下,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那命根子一天天都透着兴奋劲。镖局中都尊称「六嫂」的商夫人过了晌午奶完孩子刚打了个盹,自家爷们就兴冲冲的进了门,被脱了个精光一口气弄了小半个时辰,商六自幼习武,没近女色,临老了开荤就像有用不完的劲,把那又白又软的身子压在身下,老而弥坚的肉棒没命的在那穴腔子里进出。「爷……奴家真的不行了……嗯……。」商六正打算快马加鞭一泻千里的功夫,忽听有人来报,外面来了一位少年公子,指名道姓称要拜见自己,虽不高兴,但这镖局的事情商六从不耽误,起身穿衣迎了出来。商六见来人不到二十岁,一身蓝衫,面目俊朗,只是眼角莫名带着一丝邪气,看着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那人一拱手,道:「当年宣大路上野店与您与莫老把酒言欢,一别已是三年有余,六爷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噢,原来是丁公子,许久不见,请到堂上奉茶。」商六恍然,伸手延请。进屋落座,丁寿不等商六开言便道:「在下今日前来有两件事,一是听闻贵镖局大小姐程采玉前些日子受了刀伤,特奉上」雪莲生肌散「,效能活血生肌,可保无疤痕之扰。」「久闻」雪莲生肌散「乃内廷秘药,不知阁下从何处得来」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一清丽女子从后堂走出。二人站起身,商六叫声「大小姐」,丁寿故作不识施礼道:「原来是程大小姐,在下丁寿,是六爷故人。」程采玉不经意扫了商六一眼,眼神中有求证之意,商六会意抢声道:「不错,大小姐,丁公子与我在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轻哦一声,程采玉已然明白商六对此人来路底细也是不知,请二人回座,在主座坐下道:「采玉不过区区民女,无福消受内廷秘药,还请公子收回。」「大小姐客气了,此药虽非凡品,却也不过是一物件,只要用得其所,何谓贵贱。」「朝廷法度森严,采玉不敢僭越。」「这个,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一为送药,这二么,若是大小姐不肯收药,实在不好开口。」丁寿为难道。程采玉与商六对视一眼,「丁公子莫不是有事相托」「不错,在下的确有事相求,所以还请大小姐勿要客气,收下此药。」「那么究竟何事可请公子见告」「这个么,在下如今效力东厂……」丁寿只得答道。程采玉与商六心中一凛,若说锦衣卫大名天下皆知,东厂凶名更在其上,如今云家二人托庇于镖局,已成锦衣卫缉拿要犯,东厂中人前来,难保不怀好意。丁寿对二人心思心知肚明,继续道:「前些时日在街上偶遇贵局局主郭大少与快剑辛力,辛力在闹市追杀淫贼崔万山,为免惊扰百姓,某把人截下,本拟送交三法司,怎奈贼人奸猾,被他逃了,辛力行踪不明,请托郭大少代丁某致歉,至于这」生肌散「对别人或许珍贵,皇城之内却不难得,此上种种皆是实情,还望大小姐不要多虑。」程采玉略一沉思,「好,采玉定将阁下意思带到,至于这药么……」丁寿急忙道:「万望笑纳。」「那就却之不恭,采玉谢过丁公子了。」程采玉福礼谢过。************长风镖局,后堂之内。镖局众人围着那一瓶「雪莲生肌散」各抒己见。郭旭皱眉道:「那日所见此人张狂不可一世,怎会因人犯逃窜一事上门致歉,其中定有蹊跷。」郭大少倒真是冤枉了丁二爷,这位爷对漂亮女子一向是客气的很。「不错,虽没跟他交过手,凭他能接住我的一记」脱手穿心剑「可知功力不俗,会让崔万山从他手里逃走,简直笑话。」赫然正是辛力,只是此时的他面色苍白,虚弱得很,因说话用力一阵咳嗽。一旁扶持云三的楚楚急忙过去为其捶背揉胸,待其缓过气来,关切道:「都是因为替我驱毒疗伤,害的辛大哥内力受损。」辛力回顾笑道:「不过些许内伤,过一阵子就会复原,楚楚姑娘这话就见外了。」采玉问道:「六爷,您与这人相识最早,有什么看法」商六摇头道:「不好说,当日只是一饭之缘,初见感觉此子不谙江湖世事,是一毛头小子,但为人四海,颇喜交友,谁知三年多后再见已是官身,一入官场这口染缸,人变成什么样说不清楚喽。」采玉点头道:「我也如此担心,锦衣卫已经怀疑云三哥和楚楚藏身镖局,以东厂的手段想必也不难查出,就怕此番名为向辛力道歉实为敲山震虎。」「怕他什么,管他锦衣卫还是东厂,难道还能无凭无据的明火执仗闯进镖局拿人,就算来了也要问问我手中的镔铁盘龙棍答不答应。」话说的豪气干云,正是最近回到镖局的二局主程铁衣。「唉——,说到底还是我为长风镖局添了麻烦,累及诸位了。」双手都被纱布紧紧包裹的云三语含歉意道。「三哥说的哪里话,云、郭、程三家乃是世交,这等见外的话莫要再提了。」采玉等人开口劝解道。「走水了,不好,走水了。」「有刺客,大家小心。」屋外喊声引得众人一惊,暗道果然来了。************「昨夜长风镖局遇袭,烧毁房屋四间,镖局趟子手死十五人,伤十七人,云三毙命,夜犯之敌共十九人全部被歼。」「翁泰北疯了不成,丢失御赐之物竟然还弄出这么大动静,就不怕漏了风声。」丁寿顺手将密报扔在桌上。白少川拿起一看,「翁泰北执掌禁衙二十年,深得先皇倚重,凭的是行事谨慎,从不授人以柄,昨晚的事不会是他指使的。」「可探子回报这些人都是锦衣卫暗中训练的杀手不假。」白少川轻笑道:「十有八九是那位大小姐干出的勾当,翁惜珠自幼丧母,由翁泰北父代母职一手带大,翁泰北身上的好处未曾学到,霸道蛮横学了个十成十,邓忍能将御赐之物送一青楼女子,心高气傲的翁大小姐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丁寿靠在椅子上笑道:「翁大人摊上这么一对女儿女婿也是费心的很。」眼珠一转,「白兄这阵子歇的可好」白少川纳闷回道:「有劳丁兄挂念,倒是还好。」「如此正好,明日小弟要出城去看望个朋友,城中的事就有劳白兄了。」丁寿向白少川拱手。************和风熏柳,花香醉人。丁寿沿着河岸信步前行,来至几间茅屋围成的一个小院落,真怀疑计全给自己查到的地址错了,没想到莫老儿一副市侩模样,所居之地竟有几分雅趣。「莫老可在」丁寿站在院外高声道。「谁啊大唿小叫的,还让不让我老人家睡觉了。」一阵嘟囔声,接着听闻「趿拉、趿拉」拖着鞋子的声音,一张睡眼惺忪的老脸从门内露了出来,「你是——丁小哥」「莫老好记性,正是在下。」丁寿笑道。「我老人家就是靠着博闻广记吃饭,若记性不好岂不是要饿死,呵呵,快请进。」莫言倒是很客气。丁寿随了进屋,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二椅榻一张,难得是倒还整洁,丁寿将手里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肴一碟碟拿出,最后将带来的酒坛泥封拍破,一股浓郁酒香四溢开来。莫言吸吸鼻子,「好酒啊。」迫不及待坐下来也不客气,一口酒一口菜忙的不亦乐乎。「探望莫老自然要带好酒,京中有名的」胭脂桃花酿「,平常人难得见一坛。」丁寿笑答,胭脂不知何时出走,将酒坊交于老掌柜,走前言明只要他想来,「胭脂桃花酿」任随君饮,转头四顾,不经意间看到窗边一花瓶竟插着一束桃花。「莫老真是风雅,陋室饮酒赏花,有魏晋之风。」莫言扫了那束桃花一眼,「老人家我可没那调调,这是骆小丫头每次收拾完屋子做的点缀,毕竟是人家一片心意,虽不喜也不能扔了不是。」「好啊莫大叔,人家费心思给您折来的桃枝您却说不喜,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酒了。」声音清脆柔转,以剑挑门帘,一个清丽少女已然走了进来。丁寿心中一动,此女步履轻盈,一唿一吸间相隔许久,一望可知修炼乃玄门正宗内功,且有相当火候,这京中竟还隐藏这如此年轻高手。「呵呵,骆丫头莫怪,你也知道你莫大叔人老嘴烦,有口无心,若还不解恨,拿你的玉芙蓉砍你莫大叔几下。」此时的莫言没有野店中一副讨打的德行,而是陪着笑脸讨那小丫头欢心。「莫大叔欺负小孩,我若是伤了你,回家爹非把我罚死不可。」小姑娘撒娇道。「别理那糟老头,他要是敢罚你我去收拾他,来来来,该砍就砍。」得,莫言还认真起来了。「您这样为老不尊的,也不怕人家笑话。」小丫头抓着莫言一只袖子,摇晃着示意莫言看还有丁寿在场。「噢,骆丫头,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公子是你莫大叔的小朋友,叫丁——嗯,丁——」莫言没有计全看人一眼这辈子忘不了的本事,他还能认出三年多前的丁寿已是不易,哪还想得起来丁寿名字。「在下丁寿,见过姑娘。」丁寿上前施礼。「对对对,丁寿丁公子,这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迅雷女侠「骆锦枫,手中一柄」玉芙蓉「享誉江湖。」莫言摇头晃脑夸赞。「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骆女侠,久闻大名,幸会幸会。」丁寿倒不是客气,既然在东厂混饭,对京中各路神仙都要了解一下,计全曾言京城中的武林人物尤其要关注的便是「赛孟尝」骆燕北,骆老头手眼通天,交游广阔,无论黑白两道的朋友只要有麻烦找上门去定然鼎力相助,江湖上搏了个「有求必应」的名号,且这老儿一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娶妻是二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煞星「修罗仙子」凤夕颜,此女自天山出道便一人斩「天山七狼」,独闯陇甘二十八寨,坏在她手上的好手不知凡几,女儿骆锦枫家学渊源,又拜峨眉静安门下,得其传授「风雷九式」绝技,「迅雷女侠」的名号可不是好事人贴金得来的。骆锦枫武功虽高,性子却羞涩的很,闻言俏脸一红,「公子莫要听莫大叔乱说,」迅雷女侠「什么的都是没来由的胡诌的,当不得真。」「什么胡诌,这是实打实的真本事,也就是那帮跑江湖的碎嘴重男轻女,什么」别情悲歌,惜花无忧「,武林四公子真要和你比试,还不得被你打的满地找牙……。」「莫大叔一喝酒就爱胡说,那四位公子都是江湖上闻名的英雄豪杰,岂是我这小女子能与之相比的,若传到人家耳中定会笑我不自量力,若是不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计较就罢了,万一想着一山不容二虎找我来比试一番,我就把人往你这里一拉,说谣言都是你传出去的,看你怎么收拾。」「唔,这个么,想必那几个败家子也不会大老远的为这事跑趟京城吧……」莫言出言又觉得现在这帮混江湖的年轻人办事也没个准谱,不确定的问丁寿:「你说他们会来吗,丁小哥」「噢,会吧。」莫言吓得脸色都变了,「为何」「一山不容二虎嘛,除非——」丁寿故意拉长声音。「除非什么」莫言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追问。「除非一公和一母。」丁寿一本正经道。「扑哧」骆锦枫一声娇笑。「哈哈哈」莫言开怀。一番畅聊,丁寿得知,别看这莫老儿混的如此惨样,莫言与九城大豪骆燕北却是总角之交,莫言性格也怪,到处舍下脸混吃混喝,却从不要骆燕北的银两接济,三不五时的骆锦枫就替父亲过来看看这位老朋友,帮着收拾收拾屋子,再带些日常家用。直到日落西山,骆锦枫回城,丁寿也起身告辞,二人结伴而行,一路上丁寿妙语如珠,将一个说话脸都会红的迅雷女侠逗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小脸红扑扑的煞是讨喜,直到自家府门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江湖中似乎永远也没有秘密,虽然长风镖局上下对翡翠娃娃一事三缄其口,但翡翠娃娃已落入长风镖局之手的消息仍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如同张了翅膀一般四下传扬。蜀道艰难,青城掌门长春子亲携座下六弟子行色匆匆出川过湖广北上。保定府内,唐门二公子唐松携唐门援军与唐三姑汇合。陕西华州府,近几年已少踏足武林的华山派有「华山三杰」之称的三大弟子下山取道河南府。漠南七星堡,堡主杜星野在看完飞鸽传书后,号令全堡弟子收拾行装入关。济南城一处大宅的小楼内,翠帏红帐,软玉温香,仍盘着男子发髻的天幽帮主司马潇伸出香舌吮吸着女徒儿慕容白乳上的汗液。「嗯……嗯……师父……」,慕容白迎合着回吻司马潇,司马潇停下动作,挺起上身,跨坐在慕容白的脸上,让她可以更加方便地侍弄自己的蜜穴,她的一只手捏住徒儿的酥乳,另一只手却探在她胯间逗弄。片刻之后,慕容白的口舌已经不能满足她的欲望,司马潇伸手将她的右腿抬高,然后让打开自己的双腿和她的双腿交叉,让两个蜜穴相对紧贴,然后便用力磨弄起来。慕容白的阴毛十分柔软,这时被淫水一浸便贴在她的淫穴周围,并不能给司马潇太大的刺激,相反,司马潇的阴毛却是黑亮粗长,在两人厮磨的过程中不断地刺入到慕容白的阴道之中,慕容白难以忍受如此强烈的不断攻击,高潮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很快地在司马潇的身上泄了身,两人相互叠在一起,瘫在床上上不停地喘息,许久才慢慢地恢复平静。司马潇坐起身来,披上一件月白中衣,敞怀未系带,胸前两团丰硕露出大半,才要起身,回过神来的慕容白如蛇一样缠了上来,「师父降罪,徒儿没有服侍师父尽兴。」司马潇沉迷女女之欢本并不是全为着自身欲望,而是心中那一丝说不明的情感作祟,看着徒儿娇颜脸庞,往日定会温言相慰,可现在眼前浮现的却是京师郊外那英气勃勃的一道倩影,淡淡道:「无妨,你自己睡吧。」此时门外有人禀报,翡翠娃娃已现踪影,落入长风镖局郭旭之手,司马潇站起身传令:「命总护法左冲带领八大护法前往,天地幽冥四堂主皆听其调遣,毋使翡翠娃娃落入他人之手。」三天之后,长风镖局堂皇出镖,出城时锦衣卫碍于荣王亲来送行,大略查验一番便放行了事,镖车出城之际,天边隐隐一阵雷声响起,春雷滚滚,万物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