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魔踪---第十二集 / 第五回:山雨欲来
次日早晨,紫琼正想离开房间,打算向杨曲亭夫妇请安,顺带讲述尚方映雪
来此的原因。岂料刚要动身,便听得敲门声,使起仙眼一看,门外的人竟是尚方
映雪,遂开门请她进内坐下,问道:「妹妹一早到来,不知有什麽事?」
尚方映雪手上拿着一个小包裹,缓缓放在几桉上,解开包裹,却是一个小盒
子,正是那方北冕天书。
紫琼道:「这样重要的物事,妹妹因何携带在身。」
尚方映雪点头道:「为了要助兜儿解难排忧,妹妹不得不将它带在身边。便
因为天书乃是通灵神物,不容遗失,而妹妹又无保护能力,所以想交由姊姊代为
保管。」
紫琼微笑摇头:「这部天书乃准提道人之物,没得准提道人允许,谁也不能
触碰,纵是玉帝圣君,亦不例外,更何况是我,妹妹的请求,恕紫琼无法帮忙。
但妹妹不用担心,我另有一个好办法,决不会让天书遗失。」
尚方映雪忙问道:「是什麽方法?请姊姊告示。」
紫琼道:「我授妳一个法语,便可将天书永远掌握在妹妹手中,纵使天书让
人偷去,只要一唸法语,天书不论在哪人的手,都会立即飞回妹妹手中。」
尚方映雪听见大喜。紫琼便将法语传授与她,尚方映雪聪明绝顶,只听得一
两遍,便已牢牢记在心中。
紫琼道:「现在妹妹大可放心了,就是把天书随意放在当眼处,即使给人盗
去也不怕了。其实天书落入他人手中,但此人不晓得使用,亦只是石头一块,得
物无所用,所以妹妹不用太过担心。对了,我正想去见见杨庄主,顺便与他说明
妹妹的事,要和我一起去吗?」
尚方映雪一听,登时满脸通红,慌神起来。扭捏了半日,一时难以决定。紫
琼看见一笑,说道:「妹妹腆然难决,看来还是由我一个人去好了。」
尚方映雪红着脸道:「这就……就麻烦姊姊了。」
再说辛鈃和小雀儿缠绵过后,返回自己房间,又与筠儿快活一番,才搂着筠
儿呼呼大睡,直睡到雄鸡司晨,匆匆起床,筠儿觉得奇怪,问道:「天才刚亮,
还是多睡一会吧。」
辛鈃摇头道:「不睡了,我有天大的事要立即去办,妳不用理会我。」
筠儿虽不知是什麽事,但见他虎急急的样子,只得起床服侍他梳洗穿衣。
辛鈃出门时亲了她一下,说道:「昨晚妳折腾了一夜,乖乖的再睡一会儿,
回来时我买好吃的给妳。」一语说毕,急步走出房间。
卯末时分,辛鈃已来到隆庆坊,守门的家僕认得辛鈃,全无拦阻,让他进去
了。辛鈃曾在这裡住了数天,熟径熟路,不久便来到李隆基住处。
李隆基听得辛鈃到来,满脸欢喜,连忙来到客厅,一看见辛鈃,大声叫道:
「你这个小子,真想煞老哥了!」
辛鈃笑着迎上前去,上下打量李隆基一遍:「老哥依然丰神气足,犹胜往昔
,瞧来老哥和琖盈姑娘好事近了。」
李隆基颔首微笑:「都是托老弟福气。你何时回长安?因何不派人告诉我一
声,好教我有个准备,为老弟接风洗尘。」
辛鈃笑道:「你我兄弟一场,这等事儿就免了吧。」辛鈃见他一脸堆欢,全
无半点忧虑之色,看来仍没知道皇帝归天的事,便道:「老哥,我有个紧要事情
和你说,找个地方谈谈。」
李隆基见他说得郑重其事,不似往日仪采轩豁的辛鈃,微觉一怔,说道:「
到我书房去。」
二人进入书房,才一坐定,辛鈃问道:「这两天老哥可有和高大哥见面?」
李隆基摇了摇头,正想发问,辛鈃已抢先道:「果然是这样。老哥这两天在宫中
,可有发觉什麽异常之处?」
李隆基道:「咦,老弟你怎会知道?」
辛鈃道:「先不忙问这个,到底看见什麽异状?」
李隆基道:「昨日早上我依旧进宫,却被宫卫上前拦阻,竟然不得其门而入
,宫门之外,站满了守兵,还放出皇上诏令榜文,说什麽休朝数天,文武百官暂
时不得进宫,直至另行通报。这等事可说前所未有,当时我已觉得奇怪。现在老
弟突然这样问,莫非是知道了什麽?」
辛鈃点头道:「嗯!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赶回长安。老哥,皇上前天午后,已
……已经驾崩了。」
李隆基听见当场呆住:「你……你的说话当真?」
辛鈃道:「千真万确,就连皇上怎样死,我都知道一清二楚。我说与你知,
皇上是给韦后毒死的。」
李隆基睁大眼睛,像似不信,但想到韦后的为人,又觉不是没这个可能。
辛鈃道:「老哥,到这个时刻,有些事情我不能不和你说。为求要老哥相信
,我只好带你去见一个人。」
李隆基问要见谁?辛鈃道:「一会儿你便知道,咱们快动身吧。」
皇帝驾崩,此事可真非同小可,李隆基不再追问,便随辛鈃去了。
二人回到关中杨门,碰巧杨曲亭夫妇正在大厅,彼此问候寒暄几句,辛鈃领
着李隆基来到玲珑轩,紫琼似乎知道二人会来,早已约同尚方映雪和芫花在轩外
迎接。
李隆基一看见芫花,顿感错愕,趋前便是一揖:「微臣拜见娘娘。」
芫花微笑道:「不用多礼。」
辛鈃向李隆基道:「这位是你老弟的未来妻子,双姓尚方,名映雪,老子的
艳福可不比你差吧。」
李隆基先是一呆,接着笑道:「当然,当然。」接着向尚方映雪一礼:「在
下李隆基,见过尚方姑娘。」
尚方映雪给辛鈃一说,早已羞得无地自容,胀红了脸匆匆回礼。
紫琼说道:「兜儿口没遮栏,小王爷莫怪。大家到我房间再谈吧。」
李隆基听要进入紫琼闺房,一时犹豫起来。辛鈃轻轻碰他一下:「还打什麽
呆?又不是要你单独进去。」李隆基一笑,只好随他到紫琼房间。
四人进入房间,便见房内已坐着一个美女,李隆基看见那女子的容貌,不禁
张大嘴巴,险些惊叫出声。而辛鈃却喜不自胜,叫道:「彤霞,妳……妳怎会来
了。」
彤霞一笑,站起身来:「我不能来这裡吗?」
辛鈃笑道:「当然可以,妳来得正是时候。嗯!我明白了,是紫琼……」
彤霞道:「你的脑子果然转得挺快,紫琼见你与小王爷来此,便知你想做什
麽。这样都好,也该是时候让小王爷知道了。」
李隆基望望身旁的芫花,又看看眼前的彤霞,一脸茫然,问道:「怎……怎
会这样,突然出现两位娘娘,我……我不是眼花吧,究竟是什麽一回事?」
辛鈃笑道:「老哥你没有眼花,眼前这二人都是娘娘,你身旁这位,是昔日
的上官婉儿,前面这一位,是现在的上官婉儿。」
李隆基更加胡涂了,想再问清楚,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呆緻緻站着。
紫琼说道:「大家都坐吧。小王爷请,待我慢慢与你说。」
众人坐定,紫琼徐徐道:「小王爷先前见的娘娘,如兜儿所说,确是上官婉
儿,而这一位却是我的师妹,名叫彤霞,彤霞以易容术改头换脸,化身为上官婉
儿,以她身分溷入宫中,一方面是监视韦后等人的举动,二来是要探查宫中妖孽
的下落。」
辛鈃听见,已知紫琼不想说出彤霞的真正身分,便道:「自从彤霞顶替娘娘
进宫后,真娘娘一直和咱们一起。今次皇上驾崩的消息,亦是彤霞告诉我的。据
我所知,现在宫庭已被封锁,谁也不能进出,致高大哥无法出宫与老哥联络,还
好彤霞武艺高强,轻功独步,要避开守卫出入皇宫,真个易如反掌,才能将宫裡
情形带出来。」
李隆基听到这裡,终于明白个大概,颔首道:「原来如此,皇上究竟是怎样
死的?」辛鈃便将彤霞的说话再说一遍,韦后如何取得毒药,如何下毒等情形,
详详细细都与李隆基说了。李隆基听毕,一拍几桉,骂道:「好一个蛇蝎毒妇,
谋害亲夫这等事都做出来。」
彤霞道:「目前韦后正急于集中权柄,才会对外封锁死讯,从外面调来的五
万兵马,估计明早便到,韦后命驸马都尉韦捷、韦灌、卫尉卿韦璿、中郎将韦錡
,还有韦播、高嵩等分别统率。现在宫裡宫外的兵马大权,已全落入韦家手中。
」
李隆基问道:「那个妖妇打算那时公开皇上死讯?」
彤霞道:「这个仍不肯定,韦后害怕一传出死讯,谯王李重福会来争嗣,相
信在未决定继位人选前,暂时不会公佈发丧。但我知道,明早会召你父亲相王和
太平公主入宫,打算商议继位的事。」
李隆基低头思索片刻,问道:「韦后显然是想立自己的儿子,对吗?」
芫花摇头道:「我想不会,倘若这样,韦后必会落人口实,说她觊觎江山,
如我没有猜错,韦后会立温王。」
彤霞笑道:「娘娘果然聪明过人,我这个假货和娘娘相比,直是霄壤之别,
相差太远了。」
李隆基心想:「目前谯王、温王二人年纪尚幼,难以主事,莫非……」突然
一拍大腿,叫道:「哦!我明白了,温王年幼,她立温王是要从旁辅政,自己便
可掌权。」
彤霞道:「没错,小王爷亦想到了。」接着又道:「有一事我想与小王爷说
,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韦后大有可能会对付相王,还有太平公主,只要是李姓
的人,她都不会放过,这点不可不防,必须作好准备。」
芫花点头道:「彤霞妹妹的说话很对,我和韦后相处多年,素知她的为人,
若论谋略,她本事不高,唯一本事是下手狠,心肠毒。李家一日不除,她永远不
会安心。要保住李姓天下,韦后不能不除。依我之见,藉着今次她毒害皇上,可
说出师有名,倘若此时倒戈反击,相信会有不少人参与。」
李隆基听完二人的说话,想到天下兵权全落进韦家手裡,加上宰相以下的重
臣,全是韦后的亲信,真个不寒而慄。心裡又想:「光看封锁皇帝的死讯,竟连
父亲和太平公主都瞒着,明着是要把咱李家排斥在外,在这种形势下,再容忍是
不行的了,最终只会落入死亡之路。上官婉儿说得很对,目下只有作出反抗,才
有活路,亦是唯一挽救刚刚复甦六年的大唐江山。」
紫琼道:「小王爷,皇上驾崩的事,请你暂时保守秘密,不可让人知晓,包
括你父亲相王,要是有些蛛丝马迹让韦后看见,难保不会另生异端。目前有彤霞
作内应,不论韦后有什麽行动,咱们都会立即知道。现在小王爷要做的,首要是
联络反韦后的各方义士,好作准备,免得韦后突然向李家下手,给她弄个措手不
及,来不及还手应付。」
李隆基连连点头:「今次多谢大家鼎力相助,隆基先行谢过。」
辛鈃笑道:「你我兄弟一场,还要和咱们客气麽。咱俩兄弟同心,一于水裡
水裡来,火裡火裡去。宫裡有什麽消息,我会立即通知老哥,放心吧。」
次日,韦后果然召相王和太平公主进宫,相王李旦听得兄长的死讯,一时悲
不可抑,不及通知四个儿子,立即匆匆进宫去了。
罗叉夜姬因功力未复,仍是依附在太平公主身上,这时假装抱病,在近卫和
婢女簇拥下来到神龙殿,看见皇帝的死相,哭着问道:「四哥怎会去得如此突然
,御医怎样说,是否中毒?」
几名御医互相望望,其中一人道:「并无中毒迹象,可能是心冲病。」
太平公主见那尸身脸容安祥,七孔洁淨,心裡暗骂:「这女人做得好事呀,
瞧着吧,我不会让妳得逞。」
韦后道:「现在最紧要是商议接嗣人选。」
太平公主早已知道上官婉儿的身分,故意向她问道:「婉儿,妳认为谁人最
适合?」
上官婉儿道:「皇上仍没立太子,我认为该由相王嗣位。」
太平公主暗赞一声好,心想:「这个狐狸精果不简单。」
韦后岂肯让相王接位,忙道:「这样有违祖法,弟兄相传不大妥当。」
太平公主道:「妥与不妥,该要看眼前情况而定,既然下一代没有适合人选
,三哥接位算是最佳之选。」
安乐公主在旁道:「父皇并非没有皇嗣,男男女女不下十人,因何要违背祖
法,交给三叔接位。」
太平公主摇头道:「接嗣一事,用不着谈女人。当年我娘宠我,本想要我当
皇太女,后来觉得不合理法,最终还不是打消念头。现在王子中,就只有谯王和
温王,但年纪太轻,主不了事。说到三哥,原本就是皇帝,若非三哥自动让位,
恐怕现在仍在帝位,眼下正需要三哥这样的人来主持,方为恰当。」
这一番说话,是以自己来比安乐公主,封住她想当皇太女的心。
安乐公主听后,一颗心登时冷了几分,无言可驳。
韦后道:「其实我也是为国家着想,我的儿子就不说了,免得让外人说我有
私心,但若不传位给王子,必定惹来是非。」
太平公主道:「现在王子年幼,便由三哥当着几年,待得众王子长大了,再
交还皇位给他,这有何不可?」
安乐公主道:「为了不授人以柄,横生是非,乾脆现在就传给温王,由众大
臣在旁匡助,依我来看,决不会出什麽乱子。」
韦后接口道:「我也是这样想,届时三叔也好,姑姑也好,包括我在内合力
辅助温王,我想李家的江山谁也佔不去,我认为还是传给温王。」
太平公主见母女二人力撑李重茂,已明白她们心意,无疑是藉着他少不更事
,从旁夺权。暗道:「谁当皇帝都是一样,只要我恢复功力,到时谁都挡我不住
,今日暂且顺着妳二人。」当下说道:「既然妳如此坚决,再说下去也没用,就
按照大家的意思办好了。」
相王李旦性子平和恬澹,全无半点野心,听得不要自己做皇帝,还暗暗欢喜
,自然没有异议。
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谋草遗诏,立温王李重茂为太子。李重茂乃中宗幼子,
后宫所出,时方十六岁,交由韦后相王参谋政事。草制既颁,然后举丧。
宗楚客听见由相王参政,便觉不妥,知道打后难以专权,遂向韦后道:「皇
后和相王乃叔嫂关係,古礼制法,叔嫂不通问,将来临朝听政,何以为礼?」
韦后想想也是,叹道:「遗制已定,如何是好?」
宗楚客道:「皇后放心,臣自有计较。」
隔日会同百官,奏请韦皇后临朝主政,罢除相王同朝参政,改命相王当太子
太师。
中宗李显的灵柩迁移至太极殿,韦后召集文武百官,才正式宣佈皇帝驾崩的
消息,改年号唐隆,大赦天下。并封相王为太尉,改封雍王李守礼为豳王,寿春
王李成器为宋王,以顺人心。
两日后,太子李重茂正式登极,尊嫡母韦后当皇太后。
大事已了,宗楚客、韦后和韦姓家族开始密谋,宗楚客道:「若要稳坐江山
,非效当年武后不可,否则势必生乱。」
韦后点头道:「你且说说,该当如何?」
宗楚客道:「我认为首先尽快除去李重茂。」韦后眉头一皱,脸有难色。宗
楚客见着,说道:「要夺江山社稷,就不能心慈手软,当年武后连亲儿也能下毒
手,何况李重茂既非皇后亲儿。」
韦温接住道:「李重茂一定要除,不然过多几年,他便会独自掌政,到时大
家可白苦一场了。」
宗楚客道:「我看除了李重茂,仍是不够,要做就该做得彻底。」
安乐公主道:「先前觉得四叔参政,心头确有些不滑熘,只是当时形势所逼
,不好不让步,现在四叔只挂个虚名,当个太师,朝廷大小事情都由母后掌持,
还害怕什麽?」
宗楚客摇头道:「太平公主是什麽人,势力大,手腕粗,她力推相王当皇帝
,必定另有什麽深意。前时用嘴皮争争,还算不上大事,就只怕她拿起刀枪来争
,可就不同了。」
安乐公主人虽漂亮,却是满脑草包,笑道:「你太多虑了,谅她也不敢,现
在兵马大权全在我舅舅手中,难道她就不怕。」
宗楚客叹道:「大可问问妳舅舅,万一出事,他能出多少兵?」
韦温摇头道:「我手上就只有一面牌子,心腹却一个都没有,倘真出了事,
相信也没有多少人帮忙,尤其那些将军,个个都不服咱们韦家!实话一句,情况
非常严重。」
安乐公主登时无语,忙道:「怎……怎麽办好?」
宗楚客道:「要无后顾之忧,非要把相王和太平公主剷除不可,而且还要快
,不能再担搁。」
韦后向知上官婉儿才大聪敏,见事风生,遂向她问道:「婉儿,妳看法如何
?」
上官婉儿道:「相王仁慈,天下归心,要诛讨相王,恐怕除了自己心腹外,
旧日兵将,未必就肯出手,说不好还会走漏风声。再说太平公主,财大势大,家
将无数,若然贸然行事,随时捅着马蜂窝,后果难料,依我看若无十足把握,还
是三思而行为妥。」
韦后亦觉有理,但她心中最害怕的人,正是太平公主,便道:「那个太平不
除,实是一个后患。韦温,你尽量召集人手,好作准备。」
韦温点头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