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青锋婉转,寒光突现,势如惊鸿一般掠过,眨眼间便刺进了老者的胸口。
不等鲜血浸透衣衫,那只握着短剑的手悄然松开,刺出这一剑的青年轻蹬地
面,向后跃出数丈后落到一处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他在阴影中站定,微微叹了口气:「师父,弟子尚有大好年华,实在不愿
…这样死掉」
盘坐在地的老者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前的短剑和阴影中的徒儿,面容
一瞬间形同枯槁,他强忍着痛意,幽幽道「青儿,你犯了什么心魔,竟作此大逆
之举,这么多年,我是如何待你?你…」
「师父」那青年突然笑了,打住了老者的话语:「师父自然是待我不薄的,
我是被人遗弃的孤儿,师父捡到我后,苦心将我抚养成人,又将一身武功尽数传
与我,还有诗书六艺,礼乐道德,也一并教予了我,孩儿虽一向拙于言辞,但在
心里,其实一直感念着师父的大恩大德,把师父当作是再生父母一般,只是…」
「只是什么」感到生机一点点流失的老者盯着青年的双眸,目光复杂。
那青年摇摇头,声音变得阴沉下来:「只是这一切,都是师父在为今天考量,
师父传我武功,教我读书,不过是在为自己培养个容器而已,师父刚才说是为我
传功,但其实是想以寄魂大法占了孩儿的身躯,作那李代桃僵之事,如此师父便
可再活一世,而孩儿则将魂飞魄散,连那轮回也入不得,孩儿虽然十分理解师父
想要活下去的执念,但在心里,实在难以…」
「难以心甘情愿」
待青年冷静又缓慢的将一席话说完,那老者楞在了原地,苍老的脸变得有些
微微扭曲。
「你是何时…知道的?」
「一个月以前」
「如何得知?」
「上天怜见」
「你不说?」
「你知,我知」
「呵…」老者终于泻出一口气,苦笑一声,语气已变得颓然「时也,命也,
天意如此,何能违哉!」
青年见状低下了头,双膝跪倒在地,语气也变得温情起来「我说过,我在心
里一直将师父看作是再生父母一般,师父今日将入轮回,但所怀执念,我林羽青
誓为您了解,否则,便让我永堕阎罗,百世不得超生」
「好,好…我真是收了个好徒儿」老者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青年,似要将他看
穿一般,凝视许久后,他蓦然叹息了一声,集聚着内力的右手悄然松开,眼神渐
渐散漫,似乎往很远很远的地方飘飞而去。
……
林羽青走出山洞时,外面正下着雪。
如此之大,仿若一群无声落下的蝶,只一转眼,便将整个莫寒山化为苍白一
片。
他背着师父的遗体,一步一步走到一处山崖顶,然后将他小心地放在雪地上。
来的途中,他发觉师父的身体竟然轻得可怕,一时间让他生出一种错乱的感
觉——好像他不是在背着一位武林宗师级别的高手,而只是位普通的干瘦老叟。
他自然知道师父和老叟是绝然不同的,但背在身上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同一
种东西,那是一种颇让人感慨的枯朽感,就像是秋天原野里枯黄的草,萧瑟的叶,
一眼望去,便让人心底生凉。
所以他大概能理解师父对于生的渴望,但同时他也并未觉得自己所作有何不
妥。生死之争,若还顾及情面,便是入了魔,这是师父曾经的教导,他庆幸自己
一向铭记于心。
山崖上风雪愈来愈盛,只一转眼,师父的遗体便蒙上了一层薄雪,林羽青表
情无悲无喜地最后瞅了师父的遗容几眼,随后伸出手拔出插在遗体胸前的短剑,
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白色的绢布,小心地拭去短剑上面淬上的毒——那是见血封
喉的噬心散,若不用此毒,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老人能被何种方
式杀死,当然,无情岁月且将它除外。
一切作完后,他在崖顶寻了个背风的位置挖了一个坑,将师父小心地放进坑
里,填上碎土,踏了几步,便算是安顿好遗体了,接着,他去师父住着的山洞里
找来了一块木板,把它当做墓碑插在了坟前,但想到不知该刻什么字,他坐在雪
地上迟疑起来。
师父生前是个体面人,据说曾离一统江湖只差了一步,但差了一步便也还算
是未成功,刻上「武林至尊李纯钧之墓」便未免显得有些言过其实了,而且,如
此虚名,想来师父也应当早已不在乎了。
师父在乎的是有朝一日能从莫寒山中脱困,亲自赴洛都手刃仇敌,重建那个
传承数百年,却在他手中灰飞烟灭的朝香宫,不过,他最终是没有如愿的机会了。
所以,若刻上「朝香宫第二十三代宫主李纯钧之墓」则未免有了些凄凉味道。
那么,应当刻什么好呢?
想了许久,林羽青依然没能做出决定,四周风雪如刀,他渐渐有些经受不住
了。
便空着吧,有朝一日,我杀了那人,以他的血为墨,再为你写上李纯钧这三
字,想必…你会很开心吧。
林羽青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刚出口便被风雪带走,他站起身来,抖掉一
身的雪,有些意兴阑珊地收起短剑,转身向山洞走去,大雪漫漫,他身后的山崖
很快便淹没在了风雪中,素裹银装,一时间,那里是坟,那里是土,无人能看得
分明了。
…
自六岁那年被师父带上莫寒山,迄今已有十五年。
师父据说是中了一种极严重的内伤,需要山洞内那万年玄冰所制的寒玉床方
可缓解。
就是眼前这张发着幽冷寒光的床。
林羽青走到寒玉床前,目光四处张望,很快便有了发现。
床前一角,有枚小巧精致的银铃安静地躺在那。
合欢铃,只一眼他便认出。
凡修习朝香宫焚情葬欲决的人,莫不受制此铃,这也是林羽青成年后,每每
想要自由,却不可得的根源。
他小心地拾起银铃,装进怀里,心里想到,此后下山去往中原武林,想必用
到此铃的地方会有很多。
……
(1)
过了影壁,便是开着梅花的院子。
孤零零一树梅,立在冷风里,却犹自娇妍。
沈霜兰停下脚步,站在院前的枯草丛中,目光小心地在院内扫视了一圈。
这座位于洛都南郊的庭院已被废弃了许多年,却曾经埋葬着她这一生最刻骨
铭心的一段过往。
那是经年风霜也未能淡化,反而越加弥新的回忆,不过今天,她所来的目的
不是为了缅怀。
寒风在吹,枯草随之起伏,簌簌声不绝于耳,除此之外,庭院内似乎再没有
什么特别的动静。
没有丝毫发现的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极为平静的喊了一声:「奴家沈霜兰,
何方高人唤奴家前来,还请出来一见」
庭院空空,她这话不知在对谁而说,但她脸上的表情却认真慎重无比。
可话音落下很久,庭院内也无人回声,倒是四周寒风变得更为凛冽。
天色也愈发晦暗,似是在酝酿着一场雪落。
她耐住性子,再度喊道「何人摇铃,唤奴家前来,还请阁下出来…」
这一句话尚未说完,原本呼啸着寒风的庭院内陡然传来一声铃响。
「铃铃…」
如此清越,仿佛冰崖间一滴水落,敲打到无波的潭面上,溅起满池涟漪。
沈霜兰立刻犹如被电击一般,原本挺直的身姿不能自控的弯了下去,玉颜瞬
间浮上一团红雾。
「合欢铃」
她喃喃地说了句,表情变得有些迷乱,似乎是痛苦还有喜悦一并从心底涌出,
紧接着,她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是在那树倾颓院墙边的寒梅梅枝上,不知何时,一只雕着繁复纹络的精致银
铃挂到了其上,冷风在吹,它在随之摇曳。
看到它的第一眼,沈霜兰便仿若着了魔,她的眼睛好似瞬间涌上了一团火,
把周围的一切都焚烧的干干净净,只余眼中心那枚小小的银铃,她的身体不知何
故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带动胸前两团软肉在衣袍内晃动,她似乎很是激动,同时
又似乎很是恐惧,但不管怎样,她开始如同一具丢了灵魂的躯壳般一步步向梅树
走去,像个被人牵着无形丝线的木偶。
若有人在此,看到这位在洛都久负盛名的碧玉淬香楼的主人成了如此样子,
想必一定会震惊迷惑到极点。
走到梅树旁,离那银铃还有三尺的距离,沈霜兰停下脚步,缓缓地伸出如玉
般修长优美的手,一点点向银铃探去,她的动作缓慢异常,如同一位提不起手的
七旬老人,让人觉得诡异莫名。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到银铃的时候,一道黑色人影无声的出现在她身后,抢先
一步将银铃握在手中,沈霜兰像是突然惊醒,讶异地回头,她看到一双漆黑如墨
的眸子,幽然森冷,像是多年未化的寒雪,让她忍不住打个寒颤。
「你…你是」
「沈霜兰」那人冷冷笑道「你可知…见铃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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