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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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这么近,那么远
李小文揉揉惺忪睡眼,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别的不说,就说这张
床,宽阔厚实,躺上去就不想再下来。不过怎么说都不是自己的家,不能放任自
流大睡懒觉。他爬起床,洗漱停当,推开外门走出阳台,放眼望去,整个花园都
在眼帘之下。
院子里,小娴一套纯白衣衫,布鞋棉袜,盘着头发,正在晨练。她双目微闭,
两手抱圆,摆出太极的架势。此时,李小文方才发现,昨夜赏月的院子里,原来
用黑白色的地砖砌着八卦的阵势,中央正是太极的阴阳鱼。李小文回忆起那天在
路边短暂的交手,少女纯熟敏捷的“粘手”功夫,一度让自己无所适从而落到绝
对下风,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大耍“流氓”把她制住,恐怕难免被她狠揍一顿,
不禁沉吟自语:“果然好功夫啊。”小娴听到,抬头见李小文正在看她晨练,嘻
嘻一笑,招手道:“臭流氓,下来跟我切磋几招。”李小文从未想过要跟瑶瑶动
武,先前数次交手,那都是自己挨打在先,不得不出手,不过他也说过,瑶瑶的
任何要求,他都会欣然应允,这下她主动挑战,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何
是好?小娴转身拿起挂在树枝上的一条白毛巾,擦去汗水,坐到石凳上歇息。李
小文见状,走下楼梯,却不见慕容玉的身影。来到花园,坐在小娴身边。
两人沉默片刻。小娴先打开话题:“小玉跟我说,你叫李小文,这是你的名
字,是吗?”李小文一怔——两天的疑惑终于被证实,瑶瑶真的把自己给忘了,
若非如此,她绝对不会问这种问题,既然她有此一问,便正好证实,她真的想不
起自己是谁,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小娴抿嘴笑道:“对不起,我真的忘了,一点
记忆都没有。前天下午看到你的时候,我只觉得,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一样,
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李小文深呼一口气,说:“那,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小娴反问:“从零开始,可以吗?”李小文重重点头:“嗯!从零开始!”
小娴站起,走到八卦图中央,对李小文伸出手:“那,这就开始吧。”不待
李小文回答,抱拳道:“请!”李小文从小练武,当知道这是比武切磋前的礼节,
可要他跟瑶瑶动手,那是万万不能。他不站起来,只岔开话题:“小玉呢?她在
那里?”小娴拉开八卦步,摆起阴阳掌:“她?她回去了,你别转移话题,我还
等着你呢。”李小文不情愿地走上前:“她怎么就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呢?你就一
点都不担心么?”小娴笑道:“你放心,她一定没事。喂,你说够没有,你是想
她还是想我?”李小文陪笑道:“我当然想你,可是她一个小女孩的,这已经是
第二次了。”小娴见李小文已走到自己三步之内,说:“既然是第二次,你还担
心什么呢?看招!”这个“招”字才刚出口,右掌便剑一般地刺向李小文脸颊。
李小文本能地侧身,叫道:“你还真来啊!”当即脚步错开,连连闪身,躲过她
一连七八招抢攻,却不还手。小娴急攻数招,均被李小文一一化解躲避,无功而
返,怒道:“集中精神!你只守不攻,是看不起我不是?!”李小文领教过她的
招数,功力委实不在自己之下,即使自己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在百招内胜得了她,
只是好男不与女斗,更何况她是自己心爱的妻子?见小娴双腕交叉,两掌便推了
过来,李小文咬咬牙,摆出跟她一模一样的姿势,也是双腕交叉,两掌平推回去,
他就念着不能辜负了瑶瑶的要求,又不忍让她输得灰头土脸,便用同一招数对招。
如此一来,两人四臂交缠,各自扎稳了步子,招数上便没有任何取巧的余地,
只能靠内力把对方压退。李小文固然不会对瑶瑶动手,胸中气息流传,自守一口
气,两脚踏出,立定钳羊马,不退也不进。小娴把身体重心在八卦步中间中移来
移去,屡屡吐出内力,只觉李小文的身体便如一块巨石,怎么推都推不动,反倒
自己每次用力都觉得两腿发酸。情急之下,小娴两手劲抖,使出全身力气要推倒
李小文,殊不知这股力道便如使到了墙上,猛地撞回来,小娴立足不稳,往后直
飞出去,扑通一声掉进养鱼的池子里。李小文急急冲前,趴在池边伸出手拉住小
娴,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借力打力的劲头,即使他没有出手,也会在瞬间生
成。过去大半年,他辞去一切职务,独自一人上路,就是为了寻找瑶瑶的下落,
每晚百无聊赖之时,他都会重新练几次功,与先前相比,没有了生活的杂务,也
没有了世间纷扰的杂念,他的内力在专注的练习中已大有长进。小娴的内力攻过
来,他手脚不动,胸中内息却猛撞回去,竟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撞飞了。
小娴呛了几口水,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发髻也散了,举手拨开遮住脸的头发,
斜眼瞪着李小文:“臭流氓……这都没推倒你……算你厉害……”李小文心痛得
很,左脚踏着池子边缘的鹅卵石,尽力伸长了右臂,想去抱小娴,竟没有注意到
小娴嘴角狡猾的笑容。小娴跟李小文手拉手,却突然飞起一脚,扫向李小文的左
脚。若是在平时,李小文有所警觉,那怕小娴全力扫去,也不见得能把他扫倒,
可这时候的李小文满脑子想的就是把她拉起来,那能想到她在分出胜负之后还死
缠烂打?重心被踢掉,整个人被小娴扯进水池里,扑通一声。李小文总算反应比
小娴快,及时闭气,没呛到水,但也是浑身湿透。
水池的水仅及腰深,两人安全无虞,李小文在水里翻过身冒出头,只听小娴
掩嘴笑道:“哈哈,我们还是分不出胜负,算平局吧。”李小文童心大起,把憋
在嘴里的一口水全喷到小娴脸上:“不,我赢了。”小娴气呼呼地抹去脸上的水,
一甩手:“哼!你敢使诈!”李小文的手在她头发上抚过,带下一小条水草:
“明明是你先使诈嘛。”小娴不服输,说:“兵不厌诈,使诈又怎么了?”李小
文笑道:“那我们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谁都别说谁。”小娴嘴上就是不肯吃
亏:“你是大男人,我是小女子,怎么能相提并论?”李小文这下无话可说了,
把水草举到她面前,说:“看,有蚂蟥。”小娴一看黑油油的一条大蚂蟥爬在李
小文的手指上,不用说,这恶心的东西刚才肯定就在自己头顶,是李小文把它给
抓走,吓得花容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水池,直奔浴室:“啊……脏死了……”
李小文也从水池里爬出来,整整身上的秽物,回房间清洗。
二人分别洗净,刚好在客厅里碰面,李小文有些过意不去,小娴倒是大方,
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牵了他的手臂,说:“走,我们去吃早餐。”
不给李小文说话的机会,又是拖又是推,应把他塞进跑车副驾驶座,开着福特绝
尘而去。一路上,不停嘴地问:“想吃什么?鲍鱼饭?燕窝粥?对了,我知道一
个地方烤鹿肉不错,要不去吃点俄罗斯烧烤?别吃太多,我们中午再去吃法国鹅
肝,要不去吃点伊朗进口的鱼子酱也好,松露嘛,留着今晚吧。嗯,你还不喜欢
吗?要不我带你去吃点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偷偷告诉你,那可是从西伯利亚
运过来的猛犸肉,猛犸,你知道吗?就是长毛象,是几万年前的肉哦!”李小文
只管低头不语,偶尔抬头,装上小娴热乎乎的目光,才支吾说:“嗯,我也不是
那么高品味的人,而且这身衣服……我们还是去吃点普通的东西吧。”小娴把油
门松了一半,车速减慢,直到完全停在乡间小路,她停车挂锁,转过头,直视李
小文的眼睛。
四目相对,李小文直觉浑身的不自然,瑶瑶还在乐乐早餐店打工的时候,一
贫如洗,但不失志气,瑶瑶仰视他,他能放弃身份的差异去爱她,而现在呢?他
现在也一样的一贫如洗,也一样的不失志气,现在情况倒过来了,她会怎样对待
仰视自己的他?直到此刻,他才体会到当初瑶瑶对自己若即若离的心情,并不是
因为没有感觉,相反,正因为太有感觉,才会让两个人之间身份家境的差距拉得
更加悬殊。当时自己向瑶瑶示好,那份心情瑶瑶早已知道,只是要她点头应允,
要她她踏出这一步,却需要无比的勇气和决心。正如眼前,面对着发生了翻天覆
地变化的她,李小文竟然连吃一顿饭的提议都无法爽快答应。
小娴眼角微微抽动,握住方向盘的十根手指死死扣紧,额头贴上方向盘,低
垂着眼帘,细长的睫毛末端,似有泪光流转,颤抖的红唇半开半闭,呼吸越来越
急促,半响才说:“我明白了,这可恶的距离。”一言方罢,右手把档位拨上,
右脚一伸,把油门踩到底,福特怒吼着,直奔江畔码头,却没有驶入码头大门,
在码头旁的一条小路冲了进去。小娴开的是跑车不是越野车,在满是杂草泥沙的
野地上颠簸了好一阵才到达埠头。福特嘎一声停住,小娴推门出来。李小文跟着
下车,想:“她说要吃早餐,反而把自己带来这种荒郊野外,到底是何用意?”
但见小娴把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几圈,大叫一声:“可恶!”便把钥匙扔进长江。
长江从遥远的青藏高原奔流而下,经过大半个中国,到了上海便要入海,这
里江面宽阔,水流平缓,钥匙入水,冒出几个水泡,泛起几道涟漪,很快沉了下
去。李小文见状,不假思索,一个箭步上前,飞扑下水。水花溅了小娴一身,她
万万没想到李小文竟然为了一串不属于自己的钥匙,奋不顾身地扑到长江里,顿
时呆若木鸡。眼见李小文双脚在水面上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好一会儿,水面恢
复了平静,却不见李小文冒头。小娴猛然惊觉,怕得浑身颤抖,稍一凝神,便也
跟着一跳,扑进长江。
近年来长江污染日重,各地水利、环保部门均下了大力气整顿,虽说不上清
澈见底,但也算不得恶臭难闻,水里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小娴身子扭动,迅
速下沉,片刻便找到了趴在水底的李小文。他左手手指间死死扣住那串钥匙,侧
着头,嘴半张着,两眼翻白,四肢绷紧,纹丝不动,显然已经一动也不能动,危
在旦夕。小娴两脚点到江底,双臂划水,向李小文靠近,心想:“这臭流氓就算
不会游泳,也决计不至于在短短一分钟里淹死,能把他的动作彻底止住的,难道
真是……?!”
突然,江底的烂泥里冒出一只黑乎乎的手,拽住小娴左脚踝,要把她往深不
可测的淤泥里拖。小娴握紧拳头,回头欲打,右脚踝又被另一只手扣上,不到三
秒,又有五六只手伸出,她从小腿到膝盖,再到大腿,陆续被制,最后竟有一只
手摸上她的屁股。小娴又羞又怒,咬牙切齿地擎起双臂,手掌相对向天,大喊一
声什么,只因江水入口,话语模糊不清,却见她两掌之间,深深的江水里,轰然
升起一大股青白色的火焰,高约二尺,宽约一尺,在水里仍熊熊燃烧,如探照灯
一般燃亮了数丈内的水域,甚至连朝阳下的江面,也隐隐现出光晕。那些来历不
明的黑手,被那青白之光照到,好似被火烧到的蜡人,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小娴
满嘴都是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转过脸看李小文,他已恢复自由,翻过身,拿
着钥匙向自己游了过来。小娴左手牵着他右手,右手继续带着那青白之火,一同
游向岸边。二人同时冒出头,大力喘过几口气,踩水上岸。小娴还是谨慎地带着
火,直到全身离水,才一挥手把火熄灭。
李小文拉着小娴的手,打开车门坐进去,江边的秋风寒意入骨,那怕有玻璃
的阻隔,两人都不由得打起冷战,也不由得靠得越来越紧。小娴接过滴水的钥匙,
两人相对苦笑——那是一条电子钥匙,全靠电磁感应操作,在水里那么一泡,不
报销才怪。所幸刚才没有锁门,不然两人只得躲在江边的芦苇丛里,那肯定更加
难受。既然没有办法点火,那就只能两个人脱了鞋袜挤在后排,互相依靠体温取
暖。李小文盘腿端坐沙发,左手抱着她的肩头,好让她靠近一点,用体温温暖她,
一如当日在垃圾堆里抱着她一样。小娴温顺地任他抱着,头靠在李小文肩窝,双
手十根手指对握放到胸前,卷曲的双腿也靠在身前,簌簌发抖。李小文柔声问:
“冷吗?”小娴摇摇头,不答话。沉默片刻,她问:“你刚才怕不怕?情况很凶
险,你不知道吗?你差点就没命了。”李小文笑道:“是吗?我真的不清楚,我
跳下去之后抓到钥匙,突然全身都不能动了,但我还能看,看到你跳下来。”小
娴急道:“那我做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李小文点点头。小娴又问:“难道你就
一点都不怕?”李小文微笑着抚摸她湿漉漉的头发:“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再说,你是阎罗王的女儿,会使些法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小娴的身体放松下
来,跟他贴得更紧:“你明知道我是冥府公主,为什么还要追我?你就不怕吗?”
李小文左臂加大力量,右臂也搭上她的左肩,小娴软绵绵的被他抱着,听他说:
“我也不知道,因为爱你吧,其他什么就都没想,一点都没想过。”小娴脸蛋绯
红,都不知道是被他抱得太紧压的,还是她自己的少女羞涩,只说:“跟我在一
起,你后悔吗?”李小文冲口而出:“后悔的话我就不会历尽艰险来找你了。以
前没后悔过,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小娴有点吃力地抽出左臂,摸摸李小
文的脸:“我是你的妻子吗?”李小文吻吻她的前额,并不作答。小娴偷笑一声,
说:“你刚才见识过我的力量了,不介意老婆比你厉害吗?”李小文豁达地笑:
“有什么好介意?只要是你就好了。话说回来,你还真厉害呢,三两下就把那些
东西解决了。”小娴得意洋洋地说:“当然了,我冥府公主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李小文夹紧她,硬生生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那你有多浪呢?”小娴一听他这么
挑逗,公主的架势马上崩盘,本来就红红的脸蛋更是涨红了像个大苹果,在李小
文胸前擂了一拳,娇嗔:“讨厌!”转口又说:“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么?这里
是长江口,千百年来,无数溺死在长江的人被冲到这里,这些人的遗体不会被殓
葬,只能被流沙污泥掩埋,他们的灵魂也不得安息,世世代代停留在此,试图把
更多活人拉进江底,也就是俗称的水鬼。”抬头见李小文脸色一如平常,波澜不
惊的样子,比自己还冷静,她反倒有几分惊讶,又不甘心,继续说:“你知道什
么是积尸气吗?积尸气就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散发出的气体,在我的妖力激发下能
烧出青白色的火焰。我用积尸气把那些水鬼烧个一干二净,他们还应该感谢我呢,
居然劳烦本公主亲自动手度他们到冥界,黑白无常他们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偷懒,
这世道啊……”李小文听她这公主架势还真有模有样,一把将她翻过来,按在后
排沙发上,自己俯下身跟她额头贴额头,笑道:“驸马来了。”小娴“呀”的惊
叫一声,一对小粉拳捶着李小文的胸膛,侧过脸躲开他的目光:“不行啊……我
们……”李小文问道:“怎么了?我们早就是夫妻了。”小娴双臂交叉抵住李小
文,生怕他靠得太近,娇喘着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也忒大胆,光天化日的,
胡来什么?”李小文伸长了脖子,就是在她鼻尖上轻吻一下:“你连那些东西都
不怕,还怕我一个活人?”小娴被压得死死的,避无可避,只得一边轻打李小文
的胸膛一边撒娇:“讨厌!讨厌!讨厌!”李小文见到没有机会,唯有作罢,扶
起小娴,回到搂抱的姿态,小娴不以为忤,仍乖乖让他抱。
太阳越升越高,两人憋在车厢里不通风,身上的衣服干得慢,肚皮的抗议声
越发响亮,李小文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小娴懒洋洋的抱着他的腰,一动不
动:“我不饿,抱着你就好了。”李小文弯着食指在她脸上刮刮:“那可不行,
别把我的宝贝老婆饿坏了。”小娴羞涩笑道:“你呀,真是肉麻死了。”李小文
也笑道:“有什么肉麻,你是我老婆嘛。”小娴啐道:“去!才不要做你老婆呢!”
李小文伸手拍拍她屁股:“我们早就有夫妻之实,你还想抵赖?”小娴拿开他的
手:“讨厌啊!老是占人家便宜。我要吃东西了,不理你。那边码头有东西吃,
我们走过去就好。”
当下两人手拉着手,跨过及腰深的草丛,走进码头。码头地处偏僻郊外,没
有大船停泊,只有些运杂货的小船,工人来来往往地搬货,忙碌着。两人也不理
会,直奔码头旁的一家江畔餐馆。码头附近有好几家杂货批发商,常在这餐馆招
待客人,因而这餐馆虽规模不大,档次倒是颇高。小娴一坐下,伙计过来招呼,
她顺手翻翻菜单,也不问李小文爱吃什么,只专拣几样最贵的菜点了,见那伙计
一脸鄙夷的神色,杏眼一瞪,怒道:“你不去做事,看着我干什么?”说完把钱
包往桌上一拍,掉出一串信用卡。伙计见了,当即应允退下。李小文轻抚小娴的
手背,笑道:“人家做个小生意,你不用这么嘛。你看我们这身狼狈样,别人也
会有些想法的。”小娴翻转了手,把钱包塞到他手里,两只手握在一起,不说话。
两人吃过饭,见钥匙也晾干了,便驱车返回。
回到别墅,两人分别回到房间洗澡。李小文从裤兜里拿出湿淋淋的钱包翻开,
笑了,瞳孔里映出钱包夹缝照片里的那张脸——瑶瑶的脸,印在他灵魂深处,永
远抹不去。这张照片已被压塑,当不怕潮湿,他把照片取出,将其他物件一一排
开晾干,又脱了衣服,进入浴室。
那边厢,小娴随手拍上浴室的门,在洗手台上兜些水,抹了一把脸,抬起头,
瞳孔里也映出同一张脸,她面对的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一面镜子,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最想要的偏偏不属于我……如果……唉……”双臂伸到背后,挽
起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本来清爽的发丝,一个早上竟然在脏水里泡了两次,变
得黏糊糊的,粘成一团,又腥又臭。拿着梳子,梳齿几乎插不进去,更枉论梳理。
她把梳子丢到一边,打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放水。她穿着一件紧身的长袖体恤衫,
吃饱了脏水,竟贴在身上,花了好大力气才脱下来。以至于脱下的时候,左胁下
的伤处又痛了起来。她扔了脏衣服,低头看去,胸罩边缘,白嫩肌肤中央的那一
片瘀青还依稀可见。想到李小文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抱着自己,这滋味真是无法
言表。是痛?是乐?是苦?是甜?
性感的红色小内裤在空中留下红红的抛物线,落到衣篓正中央,恰好盖住同
样红红的胸罩。小娴修长健美的双腿探进热呼呼的洗澡水里,一点一点地深入,
不久就把身体沉了下去,躺在里面,只仰着头,把垂到地面的秀发留在外面,浴
缸里溢出大片大片的热水,冒出浓重的蒸汽。小娴挂好花洒,打开水龙头,水珠
稀沥沥地喷洗她的头发,涤去污秽。准备停当,她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热水浴。
偏偏她越想安静就越是安静不下来,前天傍晚,跟李小文照面的那一瞬间,两个
人,四只眼睛,一高一低,一男一女,那视线的碰撞,越想越是心神不宁。尤其
是他既有力又温和的一抱,虽然为自己免去了当众从树上堕下的尴尬,但又在自
己身上留下两处伤,尤其是左胁下的一处,如此接近少女酥胸,都不知道这臭流
氓是无心还是有意。小娴想着想着,那伤处似是有些异样,不由得探出右手去摸,
未觉特别疼痛,本拟撒手,右手竟不听话地爬上左胸,罩在那山峰上,五根手指
又抓又揉,手心摩擦着峰顶最敏感的一点嫩红,微微发颤,痒痒的感觉好像电流,
流进心田里,刺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舒服得不想停,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嘴:
“嗯……啊……”呼吸变得急促,她轻轻咬住颤抖的下唇,生怕声音太大,引起
李小文注意,那真是太丢脸了。可要她中途停止,她又不愿意,非但如此,她的
左手还得寸进尺地伸到两腿中间,在漆黑的绒丝中间摸索。荡漾着的温水折射不
出她左手的隐蔽动作,但她双唇那难以控制的颤抖,和呼出的气流,衬托得她的
如丝媚眼更加动情,压抑着音量自语:“不行……手指不能……不能放到那里面
……那个……不能受伤……那是……是他的……要留给他……我……跟他……嗯
……呼呼……啊——”
热气慢慢消散,小娴躺在浴缸里,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左手还意犹未尽
地停在胯间,刚才一瞬间的舒爽,令她回味无穷,大概那些就是同学们常说的高
潮了吧。班上三十个全是女生,却只剩自己一个处女,同学们要么泡吧,要么泡
,没有四五个男朋友的,在班上都不敢大声说话,偏偏剩下自己一个人,爱文
学,爱武术,这个文武双全的少女,就是不爱男人。无论说相貌、身材、气质,
还是说家境、财势、学历,她都是晨星女校一等一的人物,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
天生的性冷淡,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至少还不至于对眼前这个男人毫无性趣。
这个不期而遇的男人,能如此震撼自己,也许真的在冥冥之中已注定要跟自己发
生一些故事,然而,又是天意,两个人之间看似仅有一步之差,实则相隔千里之
遥。
李小文男人洗澡花不了多少时间,他在客厅和楼梯之间踱来踱去好久,都不
见心爱的女孩出来,心急如焚,但寄人篱下,又不敢随意造次。等来等去,终于
忍无可忍,轻敲闺门:“亲爱的,你洗好了吗?咦,你没关门,我进去了哦。”
小娴一听,登时回过神来,从浴缸里弹起,浑身滴着水,扯下衣架挂着的大毛巾
围在身上,也顾不上擦头发了,急忙冲过去堵门:“嗯,我刚洗好,你有事吗?”
砰!两人在浴室门口的拐角撞了个正着,小娴一下立足不稳,手里攥着的毛
巾一角散开,毛巾掉落在地。
(未完待续)